溫嬴,江氏之女,江氏嬴姓,江國末代國君嬴貞的曾孫女。
嬴貞在位三十四年,于五十餘年前被楚穆王所滅,嬴貞也在那場滅亡江國的戰役中死去了。
江國是楚穆王商臣時期北上滅掉的第一個東夷小國,它既不是楚國擴張滅亡的第一個國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被滅亡的國家。
在滅亡江國的第二年秋天,楚穆王派遣成大心和仲歸率軍滅亡六國,同年冬天,派遣公子燮率軍滅亡蓼國。
…………
楚成王還沒有死的時候,曾打算立商臣爲太子,征詢過楚國令尹子上的意見,子上是個會看人的大夫,稱‘君之齒未也。而又多愛,黜乃亂也。楚國之舉。恒在少者。且是人也。蜂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
子上說商臣眼如胡蜂,聲若豺狼,是個能忍心幹壞事的人,這樣的人是不可以立爲太子的。
子上說的沒錯,可這時候的楚成王卻并沒有聽子上的話,還是堅持要立商臣爲太子。
自此,子上就被商臣記恨上了。
後來,晉國因蔡國倒向楚國,于是晉襄公派遣陽處父攻打蔡國,子上被派去救蔡。
陽處父清楚子上和商臣有仇怨,便故意設了一計,誣陷了子上一把。
商臣是個聰明人,趁着這個機會告了楚成王一狀,楚成王便殺了子上。
…………
楚成王下場并不好,他晚年打算廢了商臣這個太子,另立王子職爲太子。
于是商臣不爽了,率軍圍了楚成王的宮殿,硬生生的逼着自家老爹上吊自殺了。
到了後世,就連司馬遷這個客觀帝也在《史記素隐》裏給楚穆王貼了一個标簽。
“天禍未悔,憑奸自怙。”
…………
楚穆王是一個忍人,江國子民最後成了這個忍人屠刀下的亡魂。
江國被滅已經是五十餘年前的事情了,而楚穆王這個忍人也于四十五年前去世了。
不知是出于什麽理由,蘇重城這一個瞬間忽然想到了他玩信長之野望時,織田信長在清州城跳敦盛舞時唱的歌。
人生五十年,與天地長久相較,如夢又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者乎?
五十年與天地長久相較,不過一瞬。
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的道理?
越後之龍上杉謙信辭世的時候,說‘四十九年如一夢,一期榮華一杯酒’。
的确如此,人生也不過是一期榮華一杯酒。
蘇重城玩即時戰略遊戲的時候并不懂這樣的感覺,現在卻依稀明白了。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人生也不過如此。
…………
當年那個國君的子嗣是多麽有面子啊,現在這個國君的曾孫女,曾經江國國主的公女如今卻落得了寄人籬下的地步。
歲月流逝,滄海桑田,是非已難以分辨。
這個叫溫嬴的女孩,她出生後還從未品嘗過富貴的味道,留給她的,僅有江氏對楚國無盡的恨意……
這就是春秋亂世最真實的一面,這真實的一面毫無掩飾的出現在了蘇重城這個現代人眼中。
真是殘酷的時代啊……
“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沒有看溫嬴,蘇重城低聲說道。
這是王勃《滕王閣詩》的後兩聯,是王勃于滕王閣上感慨萬千所作的一首感慨世事變遷的名詩。
無關穿越抄襲的想法,隻是恰好想到了,蘇重城便下意識的念了出來。
或許是顧慮溫嬴的緣故,蘇重城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清楚楚的落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
“雖然格律不對,但吟誦出來卻極有韻味。我的兒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真厲害。”
文姬聽到後,很是高興的拍了拍蘇重城的肩膀;“本以爲城兒會遺傳你爹不知風月的性子呢,沒想到城兒有如此才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老媽你就這麽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喜好風月、吟詩作對的廢柴嗎?
蘇重城咧了咧嘴,下意識擡頭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兩位姑娘的表現。
“兄長。”
迎上了蘇重城的目光,溫嬴禮貌的點了點頭。
她仍是那幅柔柔的模樣。
也許是因爲知道了溫嬴的來曆,蘇重城此時看溫嬴倒是比之前順眼了許多。
這個女孩年紀與他相仿,身上卻沒有與蘇重城同齡人的樣子。
并不是清冷,并沒有冷漠的針對誰的感覺,隻是一種對任何人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淡然淡泊的氣質。
女孩簡單的盤着未出室女孩特有的雙髻,餘下青絲則散在背後,雲鬟垂于兩耳,青絲與白皙的皮膚對照強烈,那一雙眸子更如一泓清水,她身着一身紫色的曲裾深衣,清清淡淡的坐在那裏,自有一種古典美人的味道。
這真是個難得的美人。
縱是見過了蘇澄那般的絕世美人,蘇重城心中還是忍不住誇了溫嬴一句。
接着,他把目光轉向了坐在溫嬴身旁的女子身上。
這個女子穿着一身綠色深衣,長相模樣不比溫嬴差,卻沒有溫嬴那一身清淡的讓人驚豔的氣質。給蘇重城留下印象的隻有那美麗的容貌,除此之外就沒有帶給他什麽特别的感覺了。
“母親,不知這位是哪家公女?”
聽文姬介紹了溫嬴後,蘇重城對這個還未曾說過話的女子也有了些興趣。
該不會又是哪個國君的曾孫女吧?自家星蘊城就這樣成了楚亡之人流民大本營了?
蘇重城心中嘟囔。
“城兒,你連她是誰都忘了嗎?”
與蘇重城預想中的狀況不同,文姬沒有介紹那綠衣姑娘的身份,反而是一臉驚異的看着蘇重城;“城兒,你最近莫不是得了那傳說中的‘癡呆症’不成?”
納尼?聽母親的語氣……我原本就該認識這綠衣女子不成?
難道是和蘇家關系密切的熟人?
蘇重城暗罵一聲,心中暗道不好。
他穿越過來不過一個月出頭,怎麽可能把和蘇家關系密切的人都了解一遍啊。
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親戚?未婚妻?這選項也太多了點吧?
蘇重城眼珠子亂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一條可以敷衍過去的說辭。
這種時候要是再說錯的話,那可就真的要被文姬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就在蘇重城窘迫找不到說辭時,那綠衣女子仿若看穿了蘇重城的窘迫狀況,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剛才寫的那首詩不錯,我也頗有認同之感。”
“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她說着一聯沒頭沒腦的詩,輕飄飄的落進了蘇重城幾人耳中。
我見青山如此美麗,想必青山也認爲我是美麗的。
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隻當她那聯‘青山應如是’是表達知己認同之意的随性之詩。
其他人是如此看待這聯詩詞的,可這首詩落入蘇重城耳裏卻并非如此了。
這個女人是在跟蘇重城打禅機,其他人或許聽不懂這聯詩的意思,蘇重城卻聽懂了。
她明面上是指認同蘇重城吟誦的那首詩,内裏則是直接挑明說她和蘇重城是一類人。
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作爲一個文科生,蘇重城當然知道,這是辛棄疾的《賀新郎》中一聯流傳千古的名句。
“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
蘇重城同樣用《賀新郎》中的一臉流傳千古的名句作答。
他眸中神光熠熠,宛若想要看透這個綠衣女子一般,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瑾萱表姐,好久不見。”
…………
ps;今天看到織田信奈的野望第十五卷的封面,感歎本能寺之變果然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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