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青年的語氣強硬,不容拒絕,可當他低下頭時,卻又顯出了幾分謙卑退讓之色。
這對于高傲的覺醒者而言,近乎不可能。
獸性因子賦予了覺醒者淩駕于普通人之上的能力,也帶來了強大獸類的高傲與自尊,即使是覺醒者和安撫者結合,通常也是覺醒者占據了主導地位。
澤維爾這種頂尖覺醒者,更加難以退步。
安撫者即便再怎樣珍惜罕見,也改變不了他們弱勢的地位,體力和精神力都弱于覺醒者一階,時間一長,安撫者也習慣了依附的狀态。
潛伏于血脈的暴虐因子注定了覺醒者的掠奪本性。
而現在,一個頂尖覺醒者在向寂歌臣服。
青年微微低下頭,并不顯得低一等,如同初冬新雪一般清冷幹淨的銀發滑落兩側,拂過耀眼的肩章,白緞的貴族制服原本将衣領扣的整齊而禁欲,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神靈雕像,在讓人隻能仰望的同時,也将欲望一層層封鎖。
而現在,封印解除。
他低頭的動作依舊矜貴,像是神靈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祂的信徒一樣,卻因爲衣扣半解,松散露出精緻喉結而多了幾分引誘之意。
纖細的手指慢悠悠地勾起青年的下巴,像是逗弄寵物一般,指尖虛虛拂過喉結。
高契合度的安撫者對覺醒者的吸引不容置疑,像是暗夜裏的燈塔一樣矚目,不然别說被這樣觸碰,澤維爾會把膽敢靠自己太近的能力者撕成碎片。
即便如此,覺醒者的掌控本性仍然讓青年感覺不适。
他順從動作,微微擡頭,煙灰的眼眸清冷而幽寂,看不出一絲情動的痕迹。
寂歌笑了下。
女孩的黑發因爲難耐的燥熱而被随意綁成一束馬尾,遺漏了幾绺發絲,彎彎曲曲地落在頰邊,蓬蓬松松地招搖着,更襯得膚白唇紅,海妖一般豔媚妩烈的美貌中多了幾分不自覺的引誘之态,天真而清純,像是人偶般,精緻到失真的美感。
但澤維爾的态度越是冷淡漠然,寂歌心裏的征服欲和挑戰欲就越發高漲。
越是看上去高高在上,不染纖塵的神靈,就越想看到祂堕落,被扯入喧嚣人間的模樣。
她慢聲道:
“好啊。”
*
休息倉裏的香氣濃烈起來。
鸢尾的香氣淡雅清甜,雪松的香氣則冷淡疏離,原本泾渭分明的兩種氣息,現在卻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協調地糅合在一起。
鸢尾香氣滲透入雪松香氣裏。
像是一片茫茫的雪地,上面隻孤獨地生長了一棵雪松,枝葉蒼翠,薄雪積壓,冰棱凜冽。
它原本習慣了這樣單調的環境,抗拒着陌生植物的侵入,卻有一天,一顆種子頑強地自雪地裏冒出頭來,于是冰消雪融,它窺得了明媚春日的一角。
鸢尾的枝葉纏上了雪松枝幹。
它身上帶着雪松從未見過的,蓬勃而又熱烈的春日氣息,初夏将至,溫暖而潮濕的氣息彌漫,展現了雪松從未探索過的一片樂園。
樂園裏,是人們的笑語,是它從未感受過的真實溫度。
聲色喧嚣,樂聲張揚。
長針一般的松葉簌簌顫抖,層層疊疊的綠在春日裏孤獨而執拗的隔絕着,卻縱容着鸢尾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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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