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勳欽舉着的手就這樣頓在空中,片刻,他緩緩的收回了手,放到了身旁。葉薇看着他的舉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聲說道:“你……你頭發上的水還在一直往下滴,擦擦吧。”
說完瞥眼,就看到自己在擦水的紙,這……這不是剛剛在幫他擦的麽?怎麽……怎麽擦到自己臉上去了?
這,算不算親密接觸啊?葉薇有些臉紅的想着。
連勳欽聽到葉薇的話,随意的往頭上一抹,又甩了甩頭發,點點晶瑩在他頭上滴下,閃閃發光,顯得十分的帥氣。
葉薇看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回過神後就一直在嘟囔,叫你不争氣,不就是帥了點麽,用得着看得神魂颠倒麽?
連勳欽看了下雨勢,說:“看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反正都在這了,不如進去吃點東西吧?剛剛好,你中午還沒吃。”
葉薇看着雨,對着他點點頭。
走進冷飲店,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連勳欽問了葉薇要什麽就直接去了櫃台那邊。可能因爲下雨的關系,雖然是冬天,可冷飲店還是人滿爲患。連勳欽就在隊尾慢慢排隊。
葉薇疲憊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冷飲店外的景色,發着呆。
看着看着,視線有些模糊了,她緩緩地将眼睛閉上,涼風襲來,讓人十分的惬意,忍不住就産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她就那樣閉着眼,讓有些困倦的眼得以休息,任由清風拂過自己的臉龐,輕柔的吹起自己的長發,在那微涼中又帶着絲絲暖意,讓她忍不住的心生眷戀,想要挽留這抹舒适。
那抹微風,那輕柔的動作,仿佛是唐勒在撫摸着自己的臉龐,唐勒……怎麽又想起他了呢?靜下來的時候,就又想起他來,怎麽想要讓腦袋什麽都不要想就那麽的困難呢?
明明想要遺忘的東西,當身無旁人時,還是會忍不住的想起;當腦海寂靜下來時,總是忍不住的跳出腦海,揮之不去;當沒事可做時,也會不經意的占領了大腦的空間,驅逐不了。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忍不住的做些事分散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再沉迷于過往的哀傷之中。
可,可能是這裏的微風太過柔和,可能是這裏的環境太過美好,可能是今天的一切讓自己太過疲憊,她已經完全不想動,雖有着反抗的念頭,卻沒有了反抗的動力。
占領就占領吧,這一刻,她反抗不得。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有着很多人。
有父母,有唐勒,有很多很多的人。
她夢到了很多東西,甚至是夢到了小時候。
她夢見了母親摸着她的手,一筆畫的教着自己寫字,她不耐煩的甩甩那酸痛的手,撒嬌的對着母親說可不可以不練了。母親捏捏她的鼻尖,說,“再練一會就好。”她也隻能再次拿起筆來,認真的寫了起來。
她夢見父親在書房練着書法,自己非要進去湊熱鬧,趴在父親的桌角,看着父親揮筆,一氣呵成,自己很是崇拜的看着他,雙手還去觸碰那些字體,結果弄得一手的墨,自己不知所覺,還拿那沾墨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結果弄得那小臉蛋烏黑黑的,逗得父親在那直笑,自己還不知道父親在笑什麽。
她夢見自己在有唐勒一起住的屋子裏,自己在那煮着飯,幸福的笑,臉上充滿了甜蜜。唐勒回來後,看到自己在廚房,走了過來摟着自己的腰,在自己的耳邊說了句‘有你真好’。
她夢見自己回家告訴父母,唐勒要自己出資,父親強烈的反對,說着他隻是貪圖自己的錢而已,自己在那氣憤的和父親吵鬧,母親過來勸解,自己卻聽不進耳。最後,父親氣得直說出了這個門,他就當自己這個女兒。自己卻因爲賭氣,頭也沒回的出去了。
她夢見自己出門後,父親在沙發上直喘氣,氣的呼吸都不怎麽順暢了,母親一直在給父親順氣,說:“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這不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麽?大不了到時候給她收尾就好了,别氣了。”
她夢見唐勒因爲自己和家裏鬧翻了,後來的關系越來越不好,有一次,當他久别回家後,自己激動地撲上去,卻隻是迎來敷衍的一句最近忙。
她夢見自己出了車禍後,醫院那白色的被單覆蓋在自己的身上,醫生們相繼離開,對着父母遺憾的搖搖頭,說了聲:“抱歉,我們盡力了。”母親無力地癱倒在父親身上,父親那堅毅的臉龐有些軟化,眼眶也濕潤了起來。
她夢見一片漆黑的葬禮上,母親在自己的靈柩前哭得無力,嘶啞的呐喊着,父親也老淚縱橫,唐勒也到了自己的葬禮上,卻被母親奮力的往外推,哭着喊:“還我女兒。”
她夢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有些是回憶,有些似乎是她的未來。
而那夢境的最後,便是母親暈倒在自己的靈柩前,身旁還有些認識或者是不認識的人,用着同情、嘲諷、或者是冷漠的表情看着母親,還隐隐約約的傳來一句,“可憐的人啊,好不容易養這麽大了,結果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薇薇……”
一個很輕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喚着。
薇薇?是誰在叫自己?這聲音,好熟悉,又好陌生啊。這聲音,似乎充滿了溫柔與眷戀,讓她舍不得從夢中清醒。
似乎有個東西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動作輕柔,比那涼風還要來得舒服,這個觸感,讓她覺得溫柔,有些留戀。
她的思維雖還在夢裏,可是卻有着逐漸從夢中清醒的迹象。
葉薇的眼皮顫抖着,那又彎又卷的長長的睫毛也随之顫動。而停留在她臉上的手,在臉上猶疑着,過了一會,堅決的抽手離開。
葉薇緩緩地睜開了眼。
随着她睜開的眼,刹那間,腦海中那些臉龐都逐一消逝。母親那悲憤的臉,父親那老淚縱橫,唐勒那嘲諷的笑顔,都慢慢的淡去。随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張由于背光看不清的臉龐。
葉薇眯了眯眼,剛剛清醒,還不能夠适應突如其來的光亮,意識也逐漸回籠。但剛剛醒的狀态令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