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要臉嘛。
而新羅婢和昆侖奴,那是自發形成的市場。主要是高句麗、新羅和百濟三國,自己在買賣。
絕大部分的新羅婢,其實是新羅商人自己在賣,根本不像草原奴隸那樣是唐軍抓回來的。
草原奴隸,那是大唐嘴裏的肉,一邊吃,一邊吸血,他們想不賣都不行。
官方抓奴隸修路,底下人自然敢賣新羅婢賺錢。反正,不犯法。現在唐人都知道,誰敢碰唐人這條紅線,絕對是老壽星喝砒霜,嫌命長。
那碰異族,不就沒事喽。
金春秋看着新羅女子被買賣,心裏說不出的憋屈,但是他沒有怨恨唐人,而是怨恨自身能力不足,國家不行。
因爲他很清楚,唐人買賣的前提條件是,新羅國内有人販賣,否則隔着高句麗,唐人有甚麽本事能一直做這個生意。
緩緩退出人群,金春秋深深吸口氣,默默告訴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主新羅,一定要杜絕這種事情。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身份,他又有些頹廢和無奈。以自己的‘真骨’身份,根本無法主宰新羅國。
畢竟,隻有‘聖骨’才能繼承王位。
新羅實行以嚴苛血緣關系爲紐帶的社會等級制度和政治制度,即骨品制。
此制,有類似于阿三的種姓制。
其中,聖骨,爲最高等,第一骨。其次,則是真骨,六頭品、五頭品、四頭品等。
聖骨、真骨,爲王族。其中,聖骨女隻嫁給聖骨男,隻在聖骨内部通婚,其子嗣可承襲王位。
是故,不管是叔叔娶侄女,還是侄子娶姑姑,都是正常情況。
而真骨、以及六頭品等‘骨’也是一樣,隻在同一‘骨制’内部通婚,從不與其他‘骨’的貴族通婚。
金春秋原本也應該是‘聖骨’,但是他祖父真智王荒淫無道,爲貴族所廢,他這一支,便降爲‘真骨’。王位,由真平王一支繼承。這也是爲什麽金德曼能夠繼承王位的基本條件,因爲她是‘聖骨’。
在他沉思的時候,金欽純走過來。
“看完了?”
“嗯。”
察覺對方情緒不對,金欽純問道:“怎麽了?”
“沒事。”金春秋搖搖頭。
“那走吧,阏川大人現在應該拜會營州刺史快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好。”
金春秋輕輕呼口氣,跟着金欽純離開市場。
回到住所客棧,金春秋一頭紮進自己房間沒再出來。雖說心裏告訴自己要習慣這種事情,但要真正說服自己果然還是很困難呐。
而在另一邊,金欽純見到阏川。
“嗯?”阏川沒見到金春秋,有些奇怪的問:“春秋呢?”
“估計有些累,已回房間休息。”金欽純問道:“營州刺史可有說什麽?”
阏川搖搖頭,含笑道:“倒是沒有說什麽,他對我們千裏迢迢朝拜大唐皇帝,感到很高興,已經準備派人護送我們一路前往長安。”
金欽純陰陽怪氣道:“臣服于唐,他們自然高興。若是換成高建武,他恐怕會更高興。”
“慎言!”阏川瞪他一眼,“吾爲主使,你一切要聽我的,若是去了長安,還敢這般口無遮攔,現在立即給我回去!”
“是。”金欽純撇嘴,沒有再發牢騷。
見狀,阏川似乎也知道些什麽,便安慰道:“唐朝乃上國,前幾年又打敗草原諸部,滅亡突厥,新羅在唐朝眼裏,不過蕞爾小國,你若惹得他們不高興,唐朝很可能會轉而支持百濟對付我們。你要知道一點,百濟那邊,也在積極臣服唐朝。”
金欽純徹底沉默,事實往往是最傷人的。
“将軍說的是,我記住了,去了長安,我會小心謹慎。”
“好,我們去拜見公主殿下,擇日準備出發。”
“是。”
隔日,張公謹派遣一隊唐騎,護送使團前往長安。
一路上,阏川、金欽純、金春秋三人,目光死死盯着那全身覆蓋鐵甲的唐騎,心中極爲震撼。
在新羅之内,甲胄尚且難以普及,何況眼下唐騎身上的闆甲。那森寒冰冷的鋒銳,盡管在陽光之下,卻散發着肅殺之意,令得他們周圍空氣仿佛都凝滞幾分。
“那是什麽?不像是明光铠啊。”金春秋悄悄問金欽純。
“絕對不是明光铠。”金欽純面色難看,心裏‘咚咚’打鼓。他雖然沒見識過這闆甲的厲害,但是看那些唐騎,全身覆蓋鐵甲,連臉都隐藏在鐵甲之下,便知曉威力絕對不俗。
“别說話!”阏川忽然低喝。
聞言,他們二人同時低頭。不遠處,一名唐騎的目光自面罩中穿透而出,落在他們三人身上,須臾後面無表情的收回。
在使團趕往長安之時,李智雲也收到快馬加鞭送來的新羅消息。
兩儀殿。
“新羅王金白淨死了,繼位的是他女兒,金德曼。”
“女子爲王?”程咬金哈哈大笑,“簡直就是滑稽,女子怎可爲王。陛下,看來新羅黔驢技窮,已經走上末路。”
杜如晦輕輕提溜着胡須,沉思好一會兒,待殿内群臣笑完,方才說道:“臣以爲,新羅以女子爲王,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李智雲問。
“其一,此女子手段老辣,能降伏新羅一衆貴族。其二,新羅之内有權臣,意欲篡位,故使女子爲王。”
中書侍郎于志甯道:“臣以爲,第二個可能性更高。”
“爲何?”李智雲笑着問。
于志甯道:“這金德曼爲前代新羅王之女,以新羅國内制度來說的話,當屬于第一等的聖骨,由她繼位,合理合法。眼下新羅,遭受百濟虎視眈眈,她一個女子,必不能上陣殺敵,其國内,定有掌權大将心懷叵測。”
李智雲對新羅那嘎達的事情還真不是很了解,這個金德曼,他上一輩子聽過,但是并不熟悉,隻不過,貌似後來沒有人造金德曼的反吧。
“你們覺得,這個金德曼,能治理好新羅嗎?”李智雲問。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間無人能回答。
畢竟,女子爲王治理一國,這種事情太稀少。雖說曆史上不是沒有女人臨朝稱制,但是,那也隻是以太後的身份。像金德曼這樣,直接繼位爲王,有點少見。
房玄齡道:“陛下,臣以爲,她能不能治理好新羅,并無多大幹系。百濟年年朝拜我朝,臣服結好之意,昭然若揭。無論是新羅還是百濟,他們誰聽話,其實都一樣。”
聞言,李智雲嘴角含笑。
道理其實很簡單,不論誰當狗,或者最後誰亡國。其實對于大唐來說都無所謂。
隻要那塊地方不出現一個統一勢力,大唐就能利用他們内鬥。
新羅死了用百濟,百濟亡了用新羅。
用誰都一樣,最後高句麗、新羅、百濟,三國都得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