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房玄齡還是決定幫于志甯試探一下皇帝的意思。
沒别的，主要是因爲他們屬于同一陣營。雖然他自己不是什麽關隴人，但他和于志甯同屬于秦王舊臣一員，能幫的自然要幫。其實在他看來，如果長孫無忌還在長安的話，工部尚書的位置，長孫無忌很有希望。
可惜，他不在。
隔日，房玄齡帶着刑部公文，來到兩儀殿，拜見皇帝，陳述政務細則。
雖然今年大朝會結束了，但是作爲一部尚書，他的工作可沒有結束。
一番對答，李智雲很滿意房玄齡的工作能力，遂将他留下來，陪自己一起用膳。
倆人落座，李智雲問道：“玄齡啊，家中可有什麽困難，用度可夠？”
“承蒙陛下關照，臣家中一切安好。”
“是嗎？”李智雲揶揄道：“朕怎麽聽說，你被你夫人常常毆打呢？”
房玄齡面色一尬，心裏暗自苦笑，皇帝怎麽就喜歡拿這個取笑自己呢。以往的時候，三兩個大臣陪着皇帝聊天時，但凡自己在場，皇帝總要取笑自己。
“回陛下，内子是太關心臣了。”房玄齡在沒人的地方也不敢亂說夫人不好。
“朕倒覺得不是這麽回事。”李智雲道：“這盧氏女，果真還是潑辣啊。”
聞言，房玄齡陪笑道：“内子是真性情，臣就喜歡她這一點。”
“朕還是覺得，女人溫柔一些好，這樣罷，要不要朕賞賜兩個美女給你，服侍伱？”李智雲調侃道。
“不用不用，臣已老邁，無福消受，請陛下切莫如此。”房玄齡趕忙拒絕。
開玩笑，要是真帶着兩個美女回家，夫人不把自己打死才怪，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賭博。
“房玄齡啊房玄齡，你也是一部尚書，正三品朝官，懼内如此，曆史罕見。”李智雲鄙視道。
“并不罕見。”房玄齡狡猾道：“臣聽說，杜公也是這般。”
這下子，輪到李智雲無語了。杜如晦确實懼内，這些他是清楚知道的。
該說你倆不愧是好基友麽，在懼内方面一模一樣。
“你好像很自豪？”李智雲無語的問。
房玄齡偷笑道：“杜公尚且如此，臣也沒什麽可丢臉的。”
比爛是吧。
李智雲失笑，遂言道：“其實說實話，在朕看來，你們懼内，多是愛護家人，溫柔以待人，這一點，朕很欣賞你，來，飲酒！”
“是。”
吃完後，李智雲帶着房玄齡在廊下散步消食。
房玄齡心裏裝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他在考慮，如何開口試探皇帝陛下對于志甯的态度。
不想，皇帝卻是直接問道：“玄齡，你覺得這朝堂諸公，誰能勝任工部尚書一職呢？”
這句話，李智雲這段時間問了不少人，房玄齡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房玄齡稍作思忖，言道：“中書侍郎于志甯，黃門侍郎韋挺，尚書左丞王珪，尚書右丞蘇世長等人，皆乃才智之士。”
大差不差的回答，這些日子，面對皇帝的發問，很多朝臣都是這個回答。
李智雲道：“你這是糊弄朕啊。”
“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就确定一個人選。”
房玄齡道：“工部尚書人選，關乎朝堂大局，臣不敢妄言，唯陛下能一言而決。不過，既然陛下要臣說，那臣鬥膽，推薦中書侍郎于志甯。”
“爲何是他？”李智雲淡淡的問。
房玄齡解釋道：“因爲于侍郎在中書省任職，有才幹，臣又曾與他共事，故而知道他的能力。”
“你倒是不避諱這些。”李智雲笑了笑。
房玄齡誠懇道：“爲陛下分憂解難，乃是臣的本分。”
李智雲點點頭，說道：“朕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朕不會怪你的。”
“多謝陛下體諒。”房玄齡問道：“那陛下覺得于志甯如何？”
“呵，以後再說吧。”李智雲沒給任何信息，讓房玄齡微微歎息一聲。
陛下到底是陛下，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的想法嘛。
不多時，房玄齡告辭離開。
李智雲看着他的背影，兩隻手搭在石欄上，手指輕輕敲打着上面的花紋。
于志甯可不可以，答案是可以。以能力來說，他是沒問題的，但是從出身來說，他不行。
最起碼現在不行。
關隴人被他好不容易打壓下去，現在讓于志甯上來，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而且他知道，關隴人的目的不是什麽工部尚書之位，而是政事堂的相國位置。
這可能嗎？
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
“房玄齡也難逃人際關系啊。”李智雲微微一歎，他似乎看見了十幾年後的各派争鬥。
雖然他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但還是忍不住感到排斥。皇帝有時候就是這麽矛盾，既希望大臣們互相鬥的你死我活，又希望他們能聽皇帝話，老老實實做個忠臣，良臣。
要的還真是多。
“來人。”
“在。”高良忠躬身聽命。
李智雲道：“房尚書忠心朝事，将刑部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着賞賜綢緞百匹，黃金三百兩，十斤冰糖。”
“是。”
冰糖和白糖的價格完全不同，屬于真正的高檔消費品，這個玩意拿出來賞賜，絕對不丢份。
吩咐完後，李智雲往壽安殿拜見萬太後。
到了壽安殿時，見到承昭和晉陽兩個小家夥正在陪着他們皇祖母用膳。
“看來朕來的不巧，打擾阿娘用膳了。”李智雲笑着走進來。
萬太後笑道：“皇帝來了。”
“兒臣拜見太後。”李智雲躬身行禮。
“免禮。”萬太後道：“我們也才用膳不久，皇帝若是沒用膳，那便坐下一起用吧。”
“回阿娘，兒臣用過了。”
“那就坐吧。”萬太後道。
李智雲颔首，走到萬太後身邊坐下。
至此時，晉陽和承昭方才起身向着皇帝行禮。
“拜見父皇。”
“免了，接着吃吧。”
“謝父皇。”
李智雲問道：“阿娘怎麽今日用膳這麽晚？”
“兩個皇孫被皇後訓斥了，待在哀家這兒，不敢回去呢。”萬太後道。她一般吃的很少，用膳時間也很短。但今日爲了庇護兩個小皇孫，隻能延長時間，讓兩個小家夥陪着自己多待一會兒。以免兩個小家夥回去，多挨教訓。
“訓斥？”李智雲轉頭看向一雙兒女，問道：“怎麽回事？”
晉陽嘟嘟嘴，不搭理老父親。
承昭硬着頭皮說道：“孩兒和皇姊想出宮，母後不許。”
李智雲嗤笑，“你好大的膽子，想出宮就出宮，把這兒當什麽地方了。”
承昭低頭，一臉苦澀。
明明皇姊也想出去，怎麽父皇就說自己，不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