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這一步,基本上都在李智雲的計劃之内,整個事情大體的走向,與他預想的沒有太大差别。
隻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李智雲心裏不免失落。
他将李世民視爲最可怕的敵人,同時又何嘗沒把李世民當成最大的靠山呢?
他一直認爲,隻要有李世民在,很多事情,他根本不必擔心。換而言之,李世民就是鐵大腿。
現在他死了,壓力來到自己的肩膀上。
沒人給大唐兜底了。
從這一刻開始,一切都要依靠自己。
壓抑是一部分,但是更多的,則是舒心。沒有李世民,他成功的概率會暴增。
接下來,隻需要走好每一步。
楚王軍正在飛速趕往太原。
太原。
因爲李元吉和劉文靜的後撤,颉利不費吹灰之力打下樓煩關,相繼橫掃代州、岚州等地。
七月,突厥大軍兵困太原。
面對颉利,劉文靜也好,李元吉也好,甚至是李建成也罷,他們同時忘記了先前的約定。齊心協力,在太原拼死阻擋突厥,雙方大戰數場,有勝有敗。由于突厥士氣旺盛,唐軍隻能退守太原。
雖然劉文靜不守信用,但是颉利根本不生氣。
因爲他不在乎。
他從不相信漢人的承諾,突厥曆代先輩的下場告訴他,和漢人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隻有相信自己,才是硬道理!
打!
劉文靜不給他的,颉利發誓自己要親手搶回來。
更何況,他這次吃下李世民的數十萬大軍,血賺好吧。沒有李世民的唐軍,隻是弱不禁風的綿羊!
“我不是要證明我了不起,而是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颉利騎在馬上,突然冒出一句話,整的執失思力一臉懵。
“可汗,唐軍火油澆築城牆,我們的勇士攻不上去。”夷男快馬奔來,禀報消息。
“哦,是唐軍的猛火油?”
“是。”
聞言,颉利眸色凝重。
唐軍手中的猛火油他也有所耳聞,不敢小觑。
颉利親自去觀望突厥兵馬進攻太原城,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滔天火海。
突厥勇士沾一點點火苗也會被灼燒的死去活來。
不少倒黴的突厥勇士被火油罐砸中,直接化身火焰人,四處亂跑。
現在的太原城牆上全都是猛火油,唐軍扔下火把,就能将城牆變成火焰牆,突厥人的雲梯架上去,仿佛放在火焰上煅燒一樣,根本無法堅持,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火燒梯’。
“啊!”
不少突厥勇士更是從雲梯上摔下,衣服上帶着火焰,狠狠砸在地上,變成一推肉泥。
颉利皺眉問道:“能不能想辦法撲滅?”
“不行,猛火油太厲害,水不管用。”夷男搖頭。
“可惡!”颉利眼看着打不下太原,直接下令撤兵。
随着突厥兵馬緩緩撤去,身在太原的李建成頓時大松口氣。
“智雲的猛火油,果真厲害。”他擦擦額頭汗水,看着依舊在燃燒的城牆,心有餘悸。
李元吉點頭道:“父皇把智雲放在工部,果真是有道理的。”
因爲李智雲在工部待過一段時間的關系,現在大唐的猛火油儲備豐富許多,所以這次才能利用猛火油阻擋突厥人進攻太原。
劉文靜低沉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被困在太原,如果颉利讓一部分突厥兵馬繞過去,直接南下,我們會被截斷糧道的。”
王珪道:“不用擔心,這個時候朝廷想必已經命楚王來援,隻要楚王抵達,我們兩方合力,突厥不足爲慮。”
“你這麽有信心?”劉文靜問,跟着說道:“我聽說突利可汗什缽苾正在入侵河北,楚王離開河北,說不準什缽苾也會追來,到時候勝負還是兩說。”
王珪反問,“那我們還有别的辦法嗎?就算放棄河北,我們也必須保住河東道。否則河東道丢失,關中将會直面突厥威脅。”
劉文靜欲言又止。
李建成看出來劉文靜的意思,揮手打斷他們,對着王珪道:“你先下去安撫士兵。”
王珪看了看劉文靜,抿嘴抱拳。
“是。”
他感覺太子好像有事情瞞着他。
随着王珪離去,李建成說道:“劉公,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劉文靜道:“我的意思是,不妨讓出河東道,等将來恢複元氣,殿下大可提兵北上,趕走颉利。”
聞言,李建成思忖片刻,問道:“可行嗎?”
“應該可行。”劉文靜道:“這場戰争打到現在,已有八個多月,突厥人想必也不想繼續打下去,如果我們願意退一步,颉利一定會答應。”
“如果颉利拿下河東道,威脅關中呢?”李建成問。
“這”劉文靜語塞。
以突厥人的作風來看,不是沒可能。
李建成道:“此事不得再提,若是放棄河東道,孤就是大唐的罪人,到時候關中被威脅,孤難辭其咎。”
“是。”劉文靜一歎。
他心裏自然是不把當初和突厥人的約定當一回事,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很危險。
反正已經除掉秦王,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嘛。
當初和突厥人合作的時候,劉文靜就知道是與虎謀皮,現在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不過話說回來,他不後悔。
能除掉秦王,這次他已經赢了。
李建成接着說道:“劉公,這次我們必須打敗颉利,否則返回長安,父皇不會放過你。”
聞言,劉文靜渾身一震。
雖然說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皇帝不太可能直接查出來,但是朔州和樓煩關沒守住是真的。他日返回長安,皇帝一定會以此爲借口,懲罰他,安撫朝臣。
更重要的是,這次秦王兵敗,朝廷需要一個人站出來承擔責任。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會是他。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皇帝的棄子,抛棄也很正常。
“多謝殿下爲老臣考慮。”劉文靜真心感謝。
李建成惆怅道:“劉公爲我思慮良多,犧牲良多,若是不能回報劉公,孤豈不是薄情寡義之輩麽。”
劉文靜默然,旋即拱手道:“願爲殿下效死。”
“劉公言重。”
旁邊的李元吉看着李建成和劉文靜的互動,心裏無比惡心,不過他現在成長不少,已經不會動不動嘲諷别人。
在更遠處,薛德音默默收回目光。
計劃到這一步,最重要的一環已經結束,他也可以暫時松口氣。
對他而言,心裏是沒有什麽負罪感的。每次當他覺得自己像個殺人犯的時候,他就會想起李元吉。
因爲李元吉這個真正的兇手毫無内疚,他自然也不會内疚。當他看見太子和劉文靜的時候,他認定,自己是無罪的。
真正的兇手不是他,有什麽可内疚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