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表态,在群臣乃至皇帝看來就是認慫。
聰明的臣子已經想到,劉文靜的離開,對于太子來說是一記莫大的打擊。觀太子而今的表現,有種心灰意冷,不想再插手朝政的感覺。
這一點,皇帝李淵比誰都清楚。
之前,他猜測劉文靜的離開,太子心中會有怨言,會有不甘,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太子如今卻是這番表态,這讓他措手不及。
“太子,朝政大事,你不可不用心。”
李建成苦澀一笑,誠懇道:“父皇,兒臣自知才智愚鈍,不及二弟,因此不想耽誤朝政。”
“是啊父皇。”李元吉也跟着說道:“有二哥在,萬事無憂。”
如果說太子的‘認慫’讓人感到詫異,那麽李元吉今天的表現則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因爲,在以往的時候,李元吉始終站在秦王的對立面上。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太子和齊王居然兄友弟恭了?
群臣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但在李淵看來,這是一種危險的信号。
于是,他問李世民,“秦王,你覺得誰能擔任相國?”
這樣的好機會,放在從前,李世民能笑醒。但是這一次,他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因此沒有貿然開口,而是謹慎道:“太子乃是儲君,兒臣以太子之意爲主。”
李智雲心裏想笑,你們他娘的要是真心這般謙讓,老子還費盡心思幹什麽。
千古奇聞!
在唐臣眼中,太子和秦王今天表現的不像他們自己。
因爲太子和秦王意外的謙讓,令李淵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經做好準備,傾聽太子和秦王的争吵,然後從中平衡。
可是太子的意外表現,讓他有種一拳打空的感覺。
旋即,他看向楚王。
李智雲目光與李淵接觸,無奈的走出列。
“父皇。”
李淵很滿意李智雲的識趣,他問道:“太子說,他贊同秦王的意思。秦王說,他以太子意見爲主。智雲,你怎麽看?”
瑪德,說了多少遍,老子叫李智雲不叫李元芳。你踏馬光給我起名,不記我名字的是吧。
“啓禀父皇,相國之事,關乎重大,兒臣見識淺薄,不敢妄加揣測。”
劃水!
楚王一如既往的劃水,群臣一點也不奇怪。如果楚王今天說出個人選出來,那反而很奇怪。
李淵臉色可見的陰沉下去,他知道,貶谪劉文靜的後遺症出現了。太子無法抗衡秦王,幹脆直接躺平。
可是這大唐,能躺平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朕!
“混賬!”李淵暴喝一聲。
四個兒子連忙跪下。
李淵起身,走下禦階,來到四個兒子身前。
“你們一個是大唐儲君,三個是大唐親王。朝政大事,互相推诿,不思出謀劃策,你們想幹什麽?你們還是不是朕的兒子!”
我聽不見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李智雲低着頭,目光看着地闆縫隙,一言不發,兩隻耳朵自動開啓屏蔽功能,仍由老李說廢話。
老李不知道說了多久,最後停下。
“既然你們如此不上心,那都給朕滾回府,禁足三月!”
“是。”太子第一個答應。
緊跟着,齊王和楚王也相繼答應。
李世民最後也答應。本來,他今天是想要推薦自己人入相,但是太子意外的表現,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可惜。
群臣以爲的太子和秦王鬥争并沒有出現,反而是四個皇子都被禁足三月。
堪稱大唐立朝以來最大的反轉。
散朝後,老李心情郁結,召來裴寂,陪着他泛舟南海。
李淵戴着鬥笠,手拿釣竿,目光平靜的注視着湖面。在其身旁,裴寂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裴寂。”
“老臣在。”
“你說朕這次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裴寂心知肚明李淵什麽意思,沉吟道:“劉文起行巫蠱之術是真的,陛下的處置并不過分,甚至,老臣覺得陛下還是太仁慈了。前漢武帝,巫蠱之禍,殺了多少人?”
“你想讓朕也廢了太子嗎?”李淵忽然說。
撲通!
裴寂跪在地上,小心道:“老臣絕無此意。”
李淵沉默不語,一會兒後,他說道:“起來吧。”
“是。”
緊跟着,李淵問道:“如今朝堂之上,秦王勢強,太子也要避其鋒芒,你說,朕是不是要做些什麽?”
那你做啊,問我幹什麽?
裴寂心裏腹诽,嘴上說道:“陛下考慮的是,确實要穩定一下朝局了。”
“那你覺得,誰來做這個新相國好?”李淵緊跟着問。
裴寂思忖一會兒,試探道:“禮部尚書李綱?”
聞言,李淵目光微微晃動。
“李綱爲人處事,朕是放心的,隻是用他爲相,隻怕朝臣會有意見。”
有個屁的意見,你提拔楊恭仁的時候怎麽不考慮這些。
“那陛下覺得,誰能擔任新相國?”
李淵微微摩擦魚竿,問道:“殿中監裴矩如何?”
裴寂眼神黯淡幾分,并不敢反駁。
“陛下聖明,裴矩曆任兩朝,資曆威望,皆乃上上之選。”
“好。”李淵颔首,緊跟着安撫道:“朕素知你的志向,隻是有些事情,朕也無能爲力。聞喜裴氏和山東世家多有聯姻,裴矩在山東世家德高望重,以你的能力,想要取而代之,不現實。”
“老臣明白。”
見狀,李淵心中微微一歎,言道:“臨海也到了出嫁之齡,裴律師朕瞧着不錯,這樣罷,朕做主,與你結個親家,你以爲如何?”
裴寂俯身一拜,“老臣替犬子,叩謝陛下聖恩。”
“嗯。”
秦王府。
李世民問幕僚們,“你們覺得,太子今日究竟是想做什麽?”
不論是房玄齡還是長孫無忌,亦或者是于志甯,他們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簡單的認爲太子是在認慫。
“以退爲進。”長孫無忌笃定道:“太子很可能是想要以此避開殿下鋒芒,故意裝作不堪一擊的摸樣,引聖人警惕。”
“有可能。”于志甯說道:“如今太子在朝中的勢力,面對我們已經全面落于下風,他知道,就算想争,那也未必能争得過我們。他想複刻窦氏的事情。”
李世民心裏也傾向這個答案,不過他沒有貿然的認同。
“玄齡,你怎麽看?”
房玄齡苦思一會兒,說道:“兩位參軍所言,不無道理。隻是屬下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長孫無忌問道:“何處蹊跷?”
房玄齡皺眉道:“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很古怪。太子現如今,雖然在朝堂面對殿下落入下風,但好像不至于表現的這般無爲。”
“你的意思是,太子還有别的謀劃?”于志甯問道。
房玄齡歎道:“我希望沒有,但是這一次除掉劉文靜,太子必然心生憎恨,他若有其他的打算,絕對不能小觑。”
聞言,三人陷入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