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距離太子出征已有半月,因三日一報,李智雲對前線消息了如指掌。太子做了什麽,遭遇什麽敵人,立了什麽功,犯下什麽失誤,他全都知道。但,知道歸知道,他心裏也明白太子這次帶兵出征是以曆練爲主,知道太子安全很有保障,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或許,自己年紀越大,越來越像個老父親了?
想到這裏,李智雲笑了笑,将奏疏輕輕放下,而後起身離開政事堂。相國們見怪不怪,恭送皇帝之後,便又坐下處理政務。輔佐皇帝處理國事這麽長時間,他們也知道皇帝煩悶的時候就會出去走走這一習慣,因此并不顯得奇怪。
隻不過,這次很顯然是出去走走的次數在變多,尤其是太子出征以後。薛收合上奏疏,笑着說道:“陛下近來,非常關注勝州戰事情況,看來陛下很擔心太子啊。”
說實話,勝州的叛亂,擱在以往,他們根本不會過多關注,因爲實在沒什麽水平,帝國随便派點人過去都能掃滅。可是現在嘛,因爲是太子出征的緣故,現在這件事情很是受人矚目。是否平叛成功這件事情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是勝還是敗,這很重要。
至于爲什麽,那就是各有心思了。
杜如晦瞥他一眼,淡笑道:“陛下素來便是厚愛太子,此番是太子第一次獨自領兵,陛下擔心也是情理之中。不過,我想我們應該對太子多一點信心。對吧,李相?”
聞言,李靖沉悶道:“太子聰慧,戰陣之理,他爛熟于心,但畢竟是第一次獨立掌兵,希望太子能多聽軍中意見,權衡利弊得失,再三深思,再做決定。”
“我說,你們手頭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麽,還有功夫閑聊啊,兩淮鹽案之事,你們想好怎麽處理了嗎?”房玄齡将剛剛處理好的奏疏放在一邊,看着他們幾個閑聊。
薛收道:“關于這件事情,我的想法和陛下一緻,人無鹽有性命之憂,凡是沾染此案的人,決不能姑息,哪怕再抓一次。”
“那要抓多少人?”溫彥博問了一句,而後道:“照我看,首惡不放過,那些販賣私鹽的團夥不放過,其他的人,可從輕處理。否則此案一旦調查起來,又是一樁大案。”
南方大案過去沒多久時間,溫彥博并不想再在那邊生事,現在應該以安撫爲主。
“你說得太遲了。”戴胄擡起頭,說道:“陛下已經讓禦史去調查了。這樁案子,我是不會答應輕易放過的。那些私鹽販子和當地官吏同流合污,毀壞官鹽,大肆販賣私鹽,長此以往,誰還吃官鹽,誰又會願意吃官鹽。最後的結果就是,私鹽團夥越來越猖獗,地方官吏越來越多被腐蝕。這件案子,就算陛下要放過,我也會拼死求陛下徹查此案。”
聞言,溫彥博無奈搖搖頭。
陛下,還是這般暴躁啊。貪官污吏,在這位聖人手下當官,真得夾着尾巴做人,否則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何況,這些個能臣幹吏在聖人手下做官,現在個個奮起拼搏,想給自己死後留個好名聲。
君臣一心呐!
“伱說的是對的。”他說。
房玄齡若有所思道:“不知道這次,禦史台那邊,又會把誰牽連進去。”南方大案過後,他忙着處理後續事宜,腦子累的不行,這一次估計也跑不掉。誰讓皇帝稱贊他是‘房謀’呢。
“反正,都是壞人。”杜如晦言簡意赅的說。
聞言,倆人相視一笑。
一旁的薛收嘴唇動動,心裏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話;明明是我先來的!
庭院廊下,李智雲正在散步。實際上,皇宮中的景色,看多了也就是那樣,沒什麽稀奇的地方。他也不可能會被什麽景色吸引住,隻能算是自己出神的思考問題。
而現在,他卻不是思考問題,而是放空自己。因爲他越是思考問題,越是會想到太子。他出來散步,所爲得就是讓自己大腦休息一會兒,暫時忘記對太子的思念。
嗯,李智雲自己也沒發現,他其實心裏還是很關心兒子的,尤其是先出生的幾個孩子,他都很在意。實際上,後面出生的兒子們,他不是不在意,隻是親近不起來,因爲他這個做父親的,登基之後缺少對兒子們的陪伴。
風吹來,帶來一陣歡聲笑語。
“是誰?”
李智雲聲音落下,高良忠立即給使喚的小内侍一個眼神。後者會意退下,不多時又返回。
“啓禀陛下,是幾位小殿下在捉迷藏。”
嗯,捉迷藏,這是李智雲當年帶着晉陽永甯等人玩的小遊戲,不過他一般會讓孩子們藏好,而他自己則慢慢悠悠的去找人,這也算是他當年爲數不多的放松時刻。
李智雲倒是來了興趣,起身緩步而行,在小内侍的引路下,來到一處花園,隔着假山,他看見幾個小孩子在裏面嬉笑打鬧。
唔,是皇九子李承明,皇十子李承熙兩個小家夥在帶着幾個弟弟捉迷藏。
内侍們很有眼力見,看見聖人隻是靜靜的看着幾位皇子玩耍,沒有出去的打算,他們也不敢高聲宣布陛下駕臨,隻是小心翼翼的退在後面等候。
瞧着小兒子們鬧的高興,李智雲已經伸出去的腳又停下。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出現,這幾個兒子就會拘束起來。
“回去吧。”
“遵旨。”
長樂殿。
“三條。”
“碰!”楊皇後打出四條,收下宸妃的三條。
宸妃愣了愣,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楊皇後,沒有言語。
麻将走過兩圈後,當楊皇後啪的一下打出三條後,宸妃忍不住問道:“姊姊怎麽心不在焉?”
“有嗎?”楊皇後不解的問。
宸妃點點頭。
楊皇後又看向韋貴妃和尹德妃,兩女皆是點頭。
“沒有吧。”她小聲說。
“有。”尹德妃道:“姊姊啊,你已經連續打掉三張四條了,您這把到底要用哪門牌赢?”
聞言,楊皇後看着自己面前一堆的‘條’‘萬’‘筒’,很是無奈地歎息一聲。
“唉,不玩了。”
她确實沒有心思玩牌,自從兒子出征後,她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今天組局的還是韋貴妃,她也隻是勉爲其難的陪她們打牌。
見狀,尹德妃有些可惜,她可是快赢了。
宸妃将麻将輕輕捏在手裏,問道:“姊姊可是擔心在擔心太子殿下?”
這也沒什麽隐瞞的,楊皇後順勢點頭承認。
三女對視一眼,皆是好言相勸皇後,不過大多數言語都是淺嘗辄止,沒有深聊。因爲,事關朝政,她們可不會随意開口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