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三天後的一個中午,永甯偷偷跑出宮和薛禮見面。自薛禮征戰回來之後,兩個人還沒私下裏見過。現在他們已經被皇帝賜婚,再見面,反倒沒有之前那樣坦然,互相都有些害羞。
“真是木頭。”永甯笑罵完,又不禁感到好笑。
薛禮也傻乎乎的跟着笑。
兩個人沿着小河,一邊走,一邊說着話,周圍跟着一隊禁衛軍暗中保護。
“你這次做得很好,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這麽勇敢,真的上戰場去搏命。”永甯低聲道。
對他們兩個人而言,身份差距是能不能在一起的巨大阻礙。雖說她父皇并不反對她看上的人,但如果薛禮一事無成,她和母妃又怎麽能開口求父皇賜婚。
而且,就算父皇真的願意将自己嫁給一事無成的薛禮,母妃那邊又要如何交代,讓宮裏的女人暗自笑話母妃嗎?
好在,薛禮很争氣,跟着征戰,立下微薄功勞。盡管功勞很小,但他的态度,以及他的表現,已經勉強足夠得到皇帝賜婚。
“殿下,我還做的不夠好,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我知道,現在的我被很多人瞧不起,連帶着,你也跟着受了嘲笑,請你相信我,往後我一定拼命立功,不讓别人說你眼光差。我薛禮,絕不是庸庸碌碌之輩。”
薛禮鄭重的說。
他其實知道很多人暗地裏嘲諷自己是走狗屎運,有的長安貴門女眷還說永甯眼光奇差。
這些委屈,都是因爲他還不夠讓人重視的緣故。
正因如此,他發誓要出人頭地,要讓那些喜歡嚼舌根的貴女們再也不能說永甯殿下眼光不好。
“你能有這份心,很好。”永甯低笑道:“凡事要一步一步走,不可操之過急,你還年輕,将來有的是機會。”
“嗯。”薛禮點點頭,旋即又道:“前幾日,绛公和我說了很多事情,讓我以後不能讓殿下受委屈,其實我當時很想告訴他,殿下在我心裏永遠是第一位的。”
永甯橫他一眼,“你這嘴巴,何時變得這般巧了。”
“嘿嘿。”他傻笑回應。
永甯唇角微掀,小手背着,一蹦一跳的走着,心情很是愉悅。
行至石橋,倆人停下。
薛禮這次情商爆發,說了很多好聽話,哄的永甯心情非常好,眼瞅着火候到了,薛禮似是無意嘲諷道:“前些時候,我和秦懷玉一起喝酒,他說他正在苦讀詩書,将來要在大唐文藝報上發表詩作,一鳴驚人,讨得他心上人刮目相看。
我問他;你心上人是誰?
他扭扭捏捏不肯說,當時我心裏就暗自覺得他異想天開,已經得罪晉陽殿下,還想挽回,豈不是癡人說夢麽。”
永甯一笑,說道:“沒你說的那麽嚴重,晉陽妹妹其實并沒有将此事記在心上。”
“殿下莫要騙我,我當時可灌他不少酒,秦懷玉在喝多之時,曾羞愧的說他不該亂說話,還說晉陽殿下對他的敲打,他完全明白。”
“什麽敲打?”永甯不解。
“就是仿效衛霍之功的事情,按照秦懷玉的說話,草原早已平定,哪還有什麽衛霍之功。”
永甯忍不住一笑,說道:“我這個妹妹,拐着彎罵人呢。秦懷玉看出來這是敲打,倒也不算笨,他若是看不出來,我那妹妹指不定要氣他蠢笨無知了。”
“果然如此。”薛禮點頭。
“什麽果然如此?”
“我的意思是,晉陽殿下這般聰慧,秦懷玉隻怕沒有半點機會,想他苦讀詩書,意圖引起晉陽殿下注意,不過是無用功罷了,哪怕晉陽殿下真的喜歡詩書,我也不覺得秦懷玉能寫出來什麽好詩。”
永甯道:“這話倒是不假,我那妹妹,并不喜歡什麽窮酸文章,華麗詩詞。”
“莫不是晉陽殿下無心詩書?”薛禮開始引導話題。
永甯倒是沒什麽察覺,隻是說道:“你錯了,晉陽妹妹自小聰慧無比,詩詞歌賦,數學地理,隻要是她想學的,就一定能學好,這一點,便是我也自歎不如。”
“哪有,我就覺得你是最好的。”薛禮小聲說。讓他一個老實人說肉麻話,實在太爲難人了,他現在尴尬的能用腳趾頭扣出一間大宅子。
永甯捂嘴一笑,心道這木頭今天算是開竅了,還知道說這些好聽話哄着我。
“對了,既然晉陽殿下無心詩書,莫不是極好武事?”薛禮問。
永甯白他一眼,“胡說什麽呢,我那妹妹雖然弓馬熟悉,但也并未打算仿效平陽姑姑。”
“哦。”薛禮點頭。實則,他心裏已然有些急了,不好問,真不好問,讓他從永甯殿下這兒旁敲側擊晉陽殿下喜好,這實在是不好問啊。
他不禁埋怨自己不該輕易答應此事,他本就不擅長騙人。
“看樣子,晉陽殿下還真是聰慧無比,什麽都會啊。”薛禮感慨的說。
嗯?
永甯這個時候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是我們聊天麽,怎麽盡扯别人的事情。
“木頭。”
“啊?”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
永甯靜靜的看着他,“我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薛禮立刻機械道:“其實都是秦懷玉的主意,他讓我從殿下這兒打聽那位喜好,然後他好投其所好,我拗不過他,隻能答應。”
“呵。”永甯冷笑,“我就奇怪了,你和秦懷玉以往關系也算不錯,此番又一起出征,怎麽埋汰起人一點都不留情,原來是打這個主意。”
薛禮慚愧低頭,“對不起殿下,我不該說謊。”
懷玉啊,不是老兄弟不幫忙,實在是永甯殿下太聰明,咱真的盡力了。
永甯哼了一聲,瞧着他這副認錯摸樣,教訓道:“以後有事情就直接問,不許拐彎抹角的打聽。”
“是,我記住了。”
“還有什麽想問的?”永甯說。
“殿下,你真的說嗎?”薛仁貴面色一喜。
“你說呢。”永甯用肯定的語氣問他。
薛禮低頭認錯,“對不起。”
見狀,永甯知道火候夠了,然後又柔聲道:“你我之間,有話便直接說,有事更是如此,如若來回試探,豈不傷了情分。我非生氣,隻是覺得你還不夠信任我。”
說着,泫然欲泣。
薛禮反手‘啪’的一下給自己一巴掌,“我,對不起殿下。殿下要打要罵,我都認錯。”
薛禮啊薛禮,你真是糊塗了,能得到永甯殿下這樣賢良淑德的公主垂青,是你十輩子修來的福分,居然還讓她傷心,真是該死。
見狀,永甯暗想,母妃教得還真管用,果然讓他又懼又愧,改日還得多請教請教母妃。
“好了,别怪自己,你也别怪秦懷玉。我雖女兒家,卻也能理解你們之間的兄弟情份。”
“公主,我.”薛禮想哭。這多善解人意啊,自己還騙她,薛禮啊,你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永甯輕聲道:“晉陽妹妹的事情,我不好開口與你詳說,隻能略盡心力。”
“不,殿下。”薛禮堅定道:“别爲難自己,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昏了頭答應懷玉,你放心,懷玉那邊,我自去解釋,你别把此事放在心上,都是我的錯。”
“你能這麽想,不枉我說這些。”永甯笑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