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沒糧食,人倒是剩不少活的。
這就是押梁現狀,新羅此時毫無疑問已經走上絕路,它的絕路是百濟和高句麗逼出來的。連年戰争,打空整個新羅的元氣,現在面對唐軍,根本就是毫無抵抗之力。
押梁,守不住。
五日後,押梁城破,金庾信自殺,金春秋戰死。唐軍和百濟投降軍直趨切也火城,聞聽金庾信和金春秋死亡消息,切也火城主投降,甘做帶路黨,領着唐軍兵臨金城之下。
新羅女王金德曼其實什麽都知道,自唐軍向新羅動手之後,她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此唐軍圍城之後,想也沒想,領着新羅貴族官員開城投降。金舒玄則沒有投降,他選擇了自殺。
不論金氏父子到底是不是新羅權臣,但有一點不可置疑,他們确确實實站在新羅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而且也沒有投降的打算。
故而,在拿下金城之後,徐世績下令,安葬金氏父子。
随着唐軍進駐金城,控制城内外,監禁所有貴族官員新羅王室子弟之後,宣布新羅覆滅。
“成了!”
徐世績和李君羨倆人立在王宮内,看着輿圖,對視大笑。
今年,他們終于完成聖人給的任務。
李君羨道:“依我看,此地往後必有起複,隻怕我們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
徐世績點頭,說道:“此番我們進軍太快,滅國太快,民心并不歸我們,而且還有不少心懷異志的新羅百濟貴族逃亡在外,遲早還是要生出事端。”
“隻能看聖人要怎麽做了。”李君羨道:“當年初平草原之時也是這般棘手,不過那個時候,好歹草原懼我朝如虎,不敢随意滋事,且又有草原貴族内附,方才穩定。而今,新羅之地卻又有不同,吾等滅其國,他們必然心懷怨恨。”
“無妨。”徐世績道:“此等罪人,自當押送長安,交由聖人懲處。”
“也對,卻是我思考過多了。”李君羨啞然失笑。
話雖如此,但是他們倆人都知道,想要徹底穩定這塊地方,隻怕還要花費很多時間。
畢竟,唐軍可是實際占領這個地方,高句麗百濟新羅三國的人口可一點兒也不少。
冬月最冷之時,李君羨先一步率領一些部将,押送新羅百濟兩國的貴族、王族、官員,及其家眷,返回長安。
薛禮和秦懷玉都在其中,他們此番在戰争中的表現可圈可點,立下不少微末之功,回京之後多少能得些賞賜。金銀玉器并不是他們最期待的東西,因爲最好的東西,他們已經得到。
戰争經驗!
倆人都是大學出身,受到軍中将領照顧,這一年學到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更關鍵的是臨戰經驗,這可不是書本上能學到的。
因此,他們對聖人的賞賜雖然期待,但并不是念念不忘,更多的還是消化感悟自己的所得經驗。
“嘶,真冷啊。”薛禮裹緊冬衣,抓着缰繩,對着旁邊的秦懷玉說道:“幸虧已經拿下新羅,否則打到這個時候,還真不知道情況會怎麽樣。”
秦懷玉牽馬而行,目光從囚車上掠過,颔首道:“要是真打到這個時候,我們得留在這邊過年了。”
“那還是算了,我想回去。”
“回去幹嘛?”秦懷玉臉上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說,是不是想去和那位幽會!”
近一年時間在外奔波征戰,秦懷玉已經不複青澀,轉而變得老成起來,臉上,手上,身上,都有不少傷口,有的是箭傷,有的是刀傷,另外,因爲天氣寒冷的緣故,他的臉上被凍破不少地方,看起來像那麽回事了。
薛禮臉一紅,沒說話。幸虧天氣冷,大家臉都被凍的很紅,不然秦懷玉一定能看出來。
“說說呗,你和那位怎麽認識的。”秦懷玉說。
他們倆人率領斥候隊伍在後面監視囚車,任務有兩個,其一是防止有新羅百濟貴族逃跑,其二則是防止某些不遵守規矩的唐軍士兵犯錯。
畢竟,戰争苦寒,漢子們血氣無處釋放,見到那些被俘虜的新羅百濟貴族女眷,難免會上頭犯錯。
那些女眷,可不是他們能碰的,都是要送去長安,交給皇帝陛下處置的。其中極個别姿容出挑的,更是被李君羨單獨挑出來關押,準備敬獻給聖人。
雖然,李智雲從來沒下過這種命令,但是不妨礙底下人自己鑽研這種讨好皇帝的套路。
可問題是,囚車看守非常嚴密,再加上天氣這麽冷,這個時候逃跑就是找死啊。所以,秦懷玉和薛禮才會牽馬漫步,閑聊一二。
“咳咳,别說了懷玉,不合适。”薛禮難得不好意思。
他越是這麽說,秦懷玉越是好奇,便使盡渾身解數,終于令薛禮無奈開口,講述自己和那位的過往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互動。
聽完後,秦懷玉十分羨慕,不禁回憶起自己在長安社死的過往慘事。
“懷玉,我記得,你好像傾慕晉陽殿下吧。”薛禮說。
秦懷玉大方點頭,這件事情,長安人都知道,沒必要遮遮掩掩,雖然說起來不是很光榮,但他現在也沒必要回避。出來征戰後,他漸漸明白自己以前有多傻。
薛禮若有所思道:“那位倒是和我說起過晉陽殿下的事情。”
“什麽事情?”秦懷玉忙問。
薛禮道:“也沒什麽,就說晉陽殿下對你當初的狂妄之言感到好笑而已。”
秦懷玉聽了,莫名心中一松,“那還好。”
薛禮古怪的看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麽。實際上,他自己也是倍感幸運,能得永甯殿下看重,否則這次何以會這般幸運,随軍出征。再者,他更是知道,若無陛下關照,讓人督促他學業,他未必能考得上大學。
他是無法理解秦懷玉心思的,秦家家教嚴苛,秦瓊更是一位嚴厲的老父親。秦懷玉自小便深受棍棒教育,少有放縱之舉,心思素來單純。
自心慕晉陽殿下之後,說茶飯不思有些過了,但相思郁結倒是真的。在經曆社死之後,秦懷玉發現自己最害怕的不是出門被人嘲笑,而是那位讨厭他。
“拖下去!”
一聲打破倆人閑聊,循聲看去,隻見一名百濟貴族被凍死在囚車裏。唐軍士兵将其拖出來,就地挖個坑給埋了。
放在之前,肯定是放火燒掉,但眼下這天氣,怎麽燒火呢,隻能就地掩埋拉倒。
“唉。”薛禮搖搖頭,說道:“想來,此人生前也算個體面人。”
“體面啥。”秦懷玉不屑道:“家父說過,不服我朝者,皆蠻夷也,死不足惜。”
武勳子弟,素來以聖人說的話唯準則。李智雲說除了唐人,其他人全是蠻夷,那麽在他們看來就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