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行馬遊街,舒服通暢。
“還是長安好,一年一個樣子,豫州那鬼地方,窮的能要飯,咱們真該早點回來。”
兩名年輕人騎馬并行,向着某個方向緩緩前進。先說話的年輕人名叫許行本,他身旁的年輕人是他弟弟許行師。
“那能怎麽辦呢,大人避禍,我們也得跟着避禍,若是高祖還在位,咱們用得着爲那三瓜兩棗進京麽。”許行師不忿的說。
“閉嘴!”許行本害怕的左右看看,斥道:“你越來越不像話,不看看這什麽地方,說話不經腦子,你找死别牽連我!”
許行師嗤之以鼻,不過也沒再亂說話。
倆人騎馬來到許府門前。
下馬,上前,喚來門房仆人。
“兩位公子是”老門房眯着眼,疑惑的問。
“怎麽,老周啊,不認識我們兄弟了?”許行本笑着問他。
老門房想起什麽,一拍大腿,笑道:“哎呀,原來是兩位公子回來了,瞧我這老瞎眼,您二位快随我進府!”
許行師一邊跟着老門房,一邊打趣道:“你眼睛确實快瞎了,我這麽大個人,伱還能認錯的。”
老門房讨好道:“二位公子莫怪,實在是好幾年沒見了,二位公子都成少年英傑,老周我這眼,如何能認得出來,還請二位公子見諒則個。”
“哈哈哈。”許行師大笑。
自偏門進了府,繞着遊廊而行。
許行本問道:“叔父可在府?”
老門房答道:“大公子,郎君還在左武衛府衙,尚未歸府。”
“對了,前些時候,叔父來信,他已升任爲左武衛中郎将,可有此事?”許行本問。
“是有這麽回事。”
兄弟倆得知叔父尚未回來,便先拜見了叔母,而後在叔母安排下于偏廳等候。
約莫過去三個時辰,許府主人許洛仁終于歸府。
此人現任左武衛中郎将,沒什麽特别的地方,但是他哥哥許世緒卻有些來頭,乃是太原元從之一,高祖冊封真定郡公,現任豫州刺史。
偏廳。
“你們兩個怎麽入京了?”許洛仁聽妻子說兩個侄子拜訪,換了衣裳便過來見他們。
許行本與許行師兩兄弟,正是許世緒之子。
“叔父,大人在豫州病笃,我們是代大人來長安,請求皇帝陛下允許大人緻仕的。”許行本說道。
“大哥病了?”許洛仁一驚,忙問:“什麽病,可嚴重?”
許行本歎道:“老毛病了,年輕時沖鋒陷陣落下病根,陰濕天氣疼痛難耐。”
許洛仁也是軍旅之人,聽說之後也不奇怪,說道:“大哥年紀也不小了,退了就退了吧。”
倒是許行師冷笑道:“我家大人一把年紀,短短幾年天南海北的到處跑,蔡、鄂、瓜、豫四州皆走了一遍,如何能不得病。”
瓜州在西域,豫州在河南道,隔着上千裏,水土完全不同。
許行本怒視道:“住口!”
許洛仁聞言,微微蹙眉,不滿道:“行師,這裏是長安,你最好管住你那張嘴。否則,沒人能保住你。”
許行師咬咬嘴唇,挪轉身子,一言不發的生着悶氣。
見狀,許洛仁歎了口氣,說道:“能保住性命已屬不錯,你們還想如何。眼下的長安,早已不是武德年間。大哥和我,皆是太原元從之一,可如今的大唐皇帝,可不是高祖。這朝堂之上,已再無太原元從功臣。”
許行本抿唇道:“叔父,大人讓我們來見你,除卻緻仕一事,還有另一件事情。”
“什麽事?”
“我們前些時候,在豫州弄了一支商隊,想要走商。”
“這有何難,你們盡管去做就是。”許洛仁不解。
許行本道:“我們想拿貨牌走草原。”
聞言,許洛仁無語,歎道:“你們可真敢想,這朝堂之上,有貨牌的,多是陛下肱骨,中樞重臣。”
“叔父,你不是不知道,眼下這世道,皇帝陛下待民如子,我們在豫州走商,能賺幾個錢。”許行本無奈的說。
“可是你不知道這貨牌有多難拿嗎?”許洛仁道:“我也不瞞你們,眼下我雖在京中,卻也不過隻有一家門面,轉售茶葉罷了。”
許行師小聲嘀咕道:“憑什麽他們有,我們沒有。大人和叔父可是高祖功臣,皇帝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許洛仁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冷冷道:“這種話不許再說!”
許行師輕哼了一聲。
見氣氛有些僵硬,許行本連忙開口說道:“叔父,如果你沒有門路,那我們隻能去拜訪莒國公。”
“唐儉?”
“是。”
許洛仁嗤之以鼻,“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唐儉離開中樞時間已經很久了,現在夾着尾巴做人呢。長安顯貴,他算是一個,可他手裏卻沒貨牌,幫不了你們。”
聞言,許行本非常失望。他們家以前在長安也算是一号人物,畢竟許世緒是高祖元從功臣之一。但是自新皇登基禦極之後,以往的高祖功臣殺的殺,貶谪的貶谪,離京的離京,他們已經算是過氣的功臣之家。
這長安,早已沒有他們的位置。
許洛仁安慰道:“你們先在豫州經商,不要自己去做,讓底下人去做就行。過些時日,我看看能不能爲你們謀些差事。”
叔父都這麽說了,許行本自然不會在他面前和弟弟一樣繼續鑽牛角尖。
“如此,侄兒多謝叔父。”
當天晚上,兩兄弟在叔父家暫住。
房間裏,許行師喝着悶酒,忿忿不平道:“我大人進長安的時候就已經把仗都打完了,還讓我上戰場立功?憑什麽!大人已經把我們吃的苦都吃完了,爲什麽我們還要吃苦。今上真是愛民如子啊,放着功臣不救,盡幫那些賤民。他們憑什麽享福,啊,他們家大人又沒跟着高祖皇帝一起打進長安!”
“閉嘴!”許行本一把奪過他手中酒壺,說道:“你若不願進入衛府軍,不進就是,何必說這些惹禍的話,小心隔牆有耳。”
用晚膳的時候,許洛仁提議帶許行師從軍,然後熬幾年,外放爲官。其實,這也是潛規矩了,大家族裏面不成器的子弟,走的大多是這一步。隻不過,外放的官不大,升遷的路也不會很順就是了。
畢竟,資源都是用來培養繼承爵位的嫡長子。似許行師這種注定無法繼承爵位的次子,要麽從軍,要麽就是先進六部九寺打雜,然後熬資曆外放地方。
“哼。”許行師道:“再這樣下去,我真不知道大人拼死拼活輔佐高祖皇帝的意義何在。”
許行本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恨不得縫上弟弟的臭嘴。
“你冷靜一點,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