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昭心裏五味雜陳,難過極了,煜哥哥居然去做奴仆才願意做的轎夫,難怪他能一天掙一兩銀子。
原來他去幹那些别人都不願意做的髒活、累活、下賤的活。不知道除了給人擡轎子,他還做了什麽低賤的活,才換來一天一兩銀子。
這是他用臉面、用辛苦、用汗水、用委屈和低三下四才換來的一兩銀子,可自己卻潇灑的揮霍,轉眼間便花了個精光,還怪他掙錢不多,怪他沒本事,是個廢物。
這一刻耶律昭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狠打了幾耳光。
她羞愧極了,又覺得對李煜太委屈了,他爲什麽不告訴自己他去做這樣的事,才掙來了一天一兩銀子。
耶律昭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家的,整個人失魂落魄坐在床頭。
半晌,她從箱子裏翻出一件道袍。
這是李煜穿的道士的袍子。
當初李煜把她從水裏救上來,披在她濕漉漉的身上的就是這件袍子,她一直帶在身邊。
她将道袍拿起來貼在臉上,已經感覺不到那天從道袍上散發的體溫。
她感覺李煜離自己已經越來越遠。
她正在逐漸失去他。
他已經拼了命,低三下四做普通人都不願意做的低賤的活換來的錢,而自己卻還不滿意,還在恥笑他廢物。
可以想象李煜有多麽絕望多麽難過。
自己這樣做,總有一天會失去他的。
耶律昭将那道袍抱在懷裏,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院門口,等着李煜回家。
隻要李煜回來,她一定撲到他懷裏,抱着他道歉,以後再不亂花錢了,也不讓他再去幹那種辛苦低賤的活掙錢了。
就在耶律昭心中愧疚自責的時候,李煜正擡着轎子往醫館飛奔。
他當然不是耶律昭所想的去給人當轎夫擡轎子,他是上午去耶律修哥兵營的路上正好遇到的。
當時四個轎夫擡着一頂大轎往前快走,因爲走得太快,一個轎夫踩到一塊石頭上,直接把腳給崴了,腳踝頓時腫了,一隻腳根本難以動彈。
轎子上擡着的是個即将臨盆的産婦,跟在轎子後面的是他丈夫,旁邊是随從。
他們都焦急的請求路人幫忙擡轎子。
因爲這頂轎子很寬,一個人是夠不着兩邊的轎竿的,必須前後各兩人擡。
路人誰也不願意幫這個忙。
李煜正好路過,得知這件事便挺身而出,替換了那瘸了腿的轎夫,幫着把轎子一路飛奔擡到了醫館。
他雖然是郎中,可病人是産婦,他丈夫好像是個官員,這種官太太就算難産也不會讓男大夫接生的,所以他沒開口替産婦催産。
他卻不知道就這麽個插曲,偏巧讓耶律昭在路上看到了。
李煜幫着把那轎子一路擡到了一家醫館。
這是一家尹婆婆經營的醫館。掌櫃的兼做堂郎中是個中年婦人,是蔚州有名的女醫,是個三角眼老婦,姓尹,都叫她尹婆婆。女科和産科在蔚州很有名氣。
尹婆婆診治之下,發現産婦已經兩眼翻白,氣若遊絲,産道一直在出血,脈搏都摸不到了。
她淡漠地搖了搖頭:“孩子太大,胎位是橫着的,下不來,産婦已經陰陽離絕,死定了。
一屍兩命,大羅金仙也沒救。回去準備後事吧。”
産婦的丈夫也坐着轎子趕到了,聽了這話,當時就身子一晃,差點癱倒。
他沉聲道:“本官乃是蔚州衙門通判徐進波,産婦是我娘子,老人家,能否再想想辦法,救我娘子和肚子裏的孩子?”
尹婆婆一聽,原來是通判大人,原本淡漠的臉頓時換了一副笑臉,連連作揖:“那老身就再看看。”
她先給産婦灌了湯藥,又爲了所謂祖傳金丹,最後掏出金針紮針。
可是半點用處都沒有。産婦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也幾乎感覺不到了,命在頃刻。
尹婆婆隻能讪讪陪笑,兩手一攤:“通判老爺,老身已經盡力了,實在無力回天。還請節哀順變。”
徐通判潸然淚下,蹲在地上不言語。
李煜的觀察力極強,之前就已經看到這夫人難産,他原以爲尹婆婆能處理,現在既然處理不了,他不能坐事不理。
于是邁步出來:“不如讓我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