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穆面如土色,不停地敷衍着。
而沈安伸在半空的手,顯得十分尴尬,他聳了聳肩,也不管被百姓們圍着的程穆,領着其他人鑽進了人群。
兩片試驗田已經判若兩地,屬于程穆的那一片,土豆苗長勢喜人,但隻能算中規中矩,比起其他田地裏的隻高了不到一寸。
而沈安那一片,則是一眼望去綠意盎然,長滿了各種雜草,土豆苗不僅鶴立雞群般比雜草高出兩三寸,葉子也十分濃密,單株要比其他田地裏的土豆苗多出四五片。
在試驗田的最裏面,幾個經驗豐富的老農,正蹲在田裏研究着。
“老六,你發現沒?别看這些草長得茂盛,但長蟲的卻很少!”
“咦,還真是!你不說我還沒發現,難道大人的肥料不僅可以提高收成,還能殺蟲?”
“估計……估計是這樣吧!但好像還不能徹底殺死所有的蟲,你看這裏還有一條。”
“這已經很厲害了,我種了一輩子地,還從來沒見過長勢這麽兇猛的了。”
“這倒是,看來大人說的沒錯,用他新弄出來的肥料,土豆能增産至少三成!”
“三成?我說你是看不起誰呢?就土豆苗這長勢,我看五成都有可能!”
“對對對,我想着也是,回頭趕緊去找十三掌櫃,看看能不能多買一些。”
他們都是城中出了名的老莊稼漢,種出來的地,收成比其他人都要高上不少。
這話從他們口中說出來,數字便八九不離十了。
圍觀的百姓頓時震驚不已,聽到最後一句話後,紛紛往城裏跑。
這些百姓們還有心情關心收成,都是家裏沒女兒的。
他們隻想着什麽時候能用上大人的新肥料,也好秋收的時候,多賺些錢,給自己兒子娶上媳婦。
等到圍觀的百姓走得差不多,沈安等人這才有機會靠近到田邊。
“相公,你這腦瓜子裏到底都裝的是啥啊?幾千年都沒人想出來的東西,你是咋想出來的?”青羽毫不吝啬對自家男人的誇贊。
她以前大大咧咧的,現在雖然有些收斂,但胳膊還是搭在沈安的肩頭,青蔥手指在沈安太陽穴位置上點了點。
沈安自然不會在乎她的“放肆”,聳了聳肩:“沒辦法,誰讓你家相公是前無古人的大才呢?”
“要不是我現在忙于公事,如果讓我專心搞研究的話,說不定還能搞出更多的東西來!”
“到時候才是天下驚豔,舉世皆驚!”
“得得得!算我錯了!每次誇你兩句,就開始飄!”青羽朝宮玉卿吐了吐舌頭,趕緊打住了這個話題。
相公什麽都好!
就是這臭顯擺的習慣不好!
不能誇!
一誇就不知東南西北了!
宮玉卿抿着嘴笑道:“妹妹你還怕他飄啊?他就是紙鸢飛上天,可線不還在你手上麽?”
“嘿嘿,還是玉卿最懂我!”沈安看着兩人調侃,再看看滿地的綠色,心情愉悅,親昵地貼耳問道:“之前讓你派人去接程大将軍和程穆青梅竹馬的小妹,都安排好了嗎?”
賭局赢了!
但更重要的是,硫酸铵成功了!
他在白雲山熬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白費!
若真是能達到老農所說的增産五成,那土豆的畝産便能達到四十五石左右。
三十多萬畝地的收成将超過千萬石!
這可是整個大梁一年稅賦的三分之一還多了!
足夠龍朔六十多萬百姓好幾年不用幹任何事,都能活下去!
不過他也沒蠻橫到,真要讓程穆找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完婚。
這和他一直主張的平等觀念是相違背的!
所以早先他便已經飛鴿傳書江淮程世芳,詢問他兒子是否有兩情相悅的女子,若是有,便盡快請過來。
沒想到還真有,程世芳回信說,程穆早就和青梅竹馬的表妹互生情愫。
隻是程穆好強,非要謀個官身,才肯成親,這才拖延了婚事!
程世芳還說,他已經安排人快馬,偷偷和程穆表妹一起過來了,想來在賭局揭曉之前肯定能到雲州。
昨夜,沈安便已經得到了消息,說是人已經到了雲州和代州邊界,過了清水關。
他爲表示尊重,便讓宮玉卿出城十裏相迎!
隻是程世芳現在的身份特殊,他離開江淮屯衛軍是絕密的消息,所以此事暫時僅有宮玉卿一人知道。
青羽看他們交頭接耳,無比親密,也不生氣,嬌笑一聲轉頭便把程穆從衆多百姓中解救出來,拉到一旁:“你輸給了相公,明天老老實實去相親吧!”
程穆就算還分不清眼前兩塊地的輸赢,但從百姓們的态度來看,已經不需要他多問哪怕一句了!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接下來怎麽去解決相親的事情!
不會真的要在城中随便找個姑娘成親吧?
“大人,咱們的賭局能不能……?”
“不能!”沈安斬釘截鐵地拒絕:“願賭服輸啊!你堂堂一州別駕,主管全州政務民生,掌握六十萬百姓的生計,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程穆被他逼入了死角之中!
啞口無言!
是啊!
這不就是大人故意設下的陷阱嗎?
以他輸了便要在城中選夫人爲噱頭,引得全城轟動。
面對成千上萬的百姓,他真的能反悔嗎?
他無奈地遙望南方,突然跪倒在地:“父親大人,孩兒不孝,不能在身前盡孝,甚至連婚姻大事都未能讓您老人家親眼見證,改日孩兒定要攜帶家眷到父親面前謝罪!”
說完,他霍的站起身來,臉露毅然決然,轉身朝着沈安拱手:“大人,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的婚事,就請你全權做主吧!”
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嚴肅地說道:“好!這才是雲州別駕,朝廷四品大員應有的品性嘛!”
“走!我們回衙門,張榜公告,爲程大人招親!”他一臉戲谑,不斷朝着宮玉卿擠眉弄眼。
美嬌娘聰穎過人,立刻會意,她拉着青羽走到一旁,先行一步回城。
這時,一臉羞臊的馮靜,亦步亦趨地走了過來:“師傅,我也願意聽大人的吩咐,但……”
“但你心中已經有了情郎是嗎?”沈安回頭看去,嬉笑問道:“這個情郎還是我的好徒兒天星,是不是?”
祖天星和馮靜兩人聽到這話,頓時都臉紅到了耳朵根,低着頭,雙手無處安放,不停捏着衣角。
“你們的事,大人早就看出來了!隻是你們自己始終不好意思戳破窗戶紙,大人才幫你們一把!趕緊謝謝大人吧!”向子非負責軍務,但築城修路也是他管轄的。
所以對兩人的事情,比其他人都更清楚一些,他也不含糊,直接點破了沈安搞這麽多事的深意。
“謝謝師傅!”祖天星兩人都是聰明人,話都說得這麽清楚了,豈會不明白,他們心有靈犀,雙雙跪倒在地。
“好了好了!快起來!”
“既然你們喊我一句師傅,兩人又都是孤兒,我這個當長輩的,當然要爲你們的婚姻大事做主了!等程大人挑好了媳婦,我親自給你們做見證。”
沈安一手扶着一個,把他們從地上拉了起來。
兩個苦命的孩子,卻已經哭得稀裏嘩啦,肩頭聳動。
他們都是流民,父母在戰亂中死去,以前連飯都吃不飽,更不要說有一天能學得一身本事,還能衣着光鮮成家立業了。
師傅之恩,如同父母!
“我祖天星發誓,此生此世願爲師傅牽馬墜镫,殚精竭慮,永不背叛!若違此誓,天誅地滅!”祖天星抹了一把眼淚,舉起右手,堅毅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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