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腳步去到夏雪兒的床榻邊,看着她蒼白失血的臉、被汗水打濕的秀發、紅腫得如同桃子一般的雙眼,以及呆滞的目光,他知道她痛不欲生,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可卻是不知該如何才好,平日裏信手拈來的話語,此時竟都如同枯竭的河流,在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顫抖着手握住了夏雪兒的手,一陣刺骨的冰涼穿透肌膚。嘴巴微張,卻是蹦不出一個字來,反倒是眼淚滑出了眼眶。糾結了半晌,最後隻是吐出三個字:“你放心!”
不忍心在看到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起身奪門而出。
“洛璃,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必須找到劉太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沐軒龍走了之後,孫貴妃也不敢多留,更不敢去看那夭折了的孩子,隻遠遠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夏雪兒,眼神很是複雜,繼而也轉身出了房間。
低頭小聲的朝雲溪吩咐了一句:“讓碧落沉住氣,咬死了和此事無關!”
頓了一頓,又才下定了決心繼續吩咐到:“那孩子的屍體還是得盡快處理了才好,免得夜長夢多!”
看兒子那樣子,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情的!雖然産婆說是服用了催産藥,可她們都知道那到底是什麽,而劉太醫說過,這藥長期服用是會留下痕迹的,若是真讓他查了出來可不是件好事,必須盡快善後好才是!
好端端的一場祈福,因爲發生了太子妃提前生産和小世子夭折的事情以後,整個萬國寺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哀傷,無人再敢談笑風生。小世子的喪事也在第二天匆匆舉辦,法師徹夜做法事誦經超度。
消息一早傳回了京城,儀仗剛進了城,便有民衆自發的穿了素衣站在路兩旁,甚至不乏有小聲抽泣之人。他們當中,許多都是曾經受過夏雪兒恩惠的,也有不少是靠着她的施舍和幫助才得以活下來的,說白了,夏雪兒就相當于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原本喧鬧繁華的京城,此刻再無人喧嘩,無人起哄,哀傷飄蕩在整座城市上空。
回府半月,夏雪兒因爲情緒哀傷,精神空洞,每天隻将自己關在東籬堂中,前來拜訪之人一律不見!
夏雪兒半卧在床榻上,手裏拿了本書在翻看着,自打回府之後,她便下了命令,除了梅蘭竹菊之外,其餘人誰也不準踏進她的屋子半步!
香蘭匆匆進來,靠近她的耳畔說到:“小姐,找到劉太醫的屍首了!”
聽此,夏雪兒微微皺了皺柳葉眉,手中翻書的動作随之停了下來,口中也是喃喃自語着:“這麽快……”
翠竹端了湯藥進來,一邊遞給她一邊憂心的問到:“碧落被關了半個月,隻一口咬死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這下我們該怎麽辦?”
夏雪兒沒有說話,隻伸手接過湯藥,捏了鼻子一口氣全都喝了下去,真苦,眉毛都糾結到了一起!端了茶水站在一旁的冬梅連忙将茶杯送到她眼前,接過漱了口,這才覺得好些了。
香蘭冷哼一聲,回答翠竹的話到:,“隻怕在得知劉太醫已死之後,她就會轉而一口咬定是劉太醫讓她如此做的了!”
“這麽說來,宮裏那位豈不是逃過了一劫?”
聽聞此話,夏雪兒禁不住嘲諷的一笑,說到:“皇上活不了多久的,留着她對太子殿下有好處,所以我不動她,但也不想讓她太嚣張!”說到這兒,眼裏閃過了一抹恨勁兒!
在孫貴妃指示碧落給她下藥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自己永遠的得罪了誰!劉太醫的死,不止是她忍了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小小的報複,同時也是爲了引起沐軒龍的懷疑!
轉而開口問道:“殿下在府裏嗎?”
“甯王來了,此時應該在書房吧!”
甯王?終于在京城中待不住,想迫不及待的回封地了?
“那不是正好一箭雙雕嘛!”
夏雪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裏卻是一片冷漠,多少有幾分滲人!
“走吧,我們去會一會碧落,看她的嘴究竟有多硬!”
沐軒龍和甯王在書房的交談也并不順利,同夏雪兒猜的一樣,甯王待的心急了,皇上中風之後是數病齊發,情況日益惡化,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京城是太子的地盤,在這裏他隻能是待宰的羔羊,可無奈太子裝無辜,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一樣!
正在他又一次被沐軒龍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應付了之後,有人敲響了書房門。
“進來!”
推開門,一小厮走了進來,在沐軒龍的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就見他臉色一變,起身走了,也管不得甯王還在書房裏,而甯王看他這般着急的模樣,心裏也是好奇,問小厮又是半句實話都得不到,這便幹脆跟着他的腳步而去。
刑房離得不遠,裏頭雖然點了兩盞蠟燭,可還是昏暗得很,碧落被吊着雙手,頭無力的下垂着,夏雪兒進去之時,她也沒睜開眼睛看一眼。在碧落對面有一扇窗,常年不開的緣故,已經落滿了灰,因此倒也如同虛設,香蘭走過去一把推開了它,綿長的“咯吱”聲在這牆上挂滿了刑具的小房間裏十分刺耳,甚至讓人毛骨悚然。
窗開了,天光投了進來,一瞬間照在碧落身上,倒是讓她動了一動身子,又緩緩擡了頭,眼睛掙紮了半天終于睜開了,見了眼前之人,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
夏雪兒伸出手去擡起了她的下巴,微微皺了皺眉頭,可眼底卻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冰冷,是碧落不曾見過的模樣。
“看來他們還都是憐香惜玉之人,這臉上都沒有幾條傷,怪不得半個月了也沒翹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來!男人對女人,就是太心軟,特别是面對這麽一張漂亮的臉蛋,你說是吧?”
夏雪兒這話暗含諷刺,說得一旁負責看管刑房的奴才紅了臉低了頭,他們都是聽過貴妃娘娘授意的,就算是這幾條傷疤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而顯然太子妃心裏是知道這一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