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外,慕容澤韬已經站了許久,看着進進出出的侍從以及那一盆盆觸目驚心的血水,他這心裏更加緊張了,似乎自從十七年前父親和妹妹相繼去世之後,他便再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将夏雪兒當做了親妹妹,是不是無形中也把她愛的蘇祁當做了妹夫來看待了呢?慕容澤韬不禁自己問自己。
他羨慕過蘇祁,埋怨過蘇祁,但是他并不嫉妒于他,因爲他不願讓夏雪兒爲難,更不願讓她傷心!或許,這就是他和蘇寒之間最大的差别,也是他和蘇寒會站在對立面的最主要原因!
不想讓蘇祁死,更不想他是死在自己的劍下!
漫長而又無比煎熬的三個時辰過去了,郎中終于出來回禀,說是已經度過了第一個難關,看着郎中那如釋重負的神情以及濕透了的衣衫,慕容澤韬竟然鞠了一躬,繼而又伸手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卻是勝似千言萬語,心裏懸着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卞叔說過,他對夏雪兒,是不能放開卻可以放下的感情。或許真應了那句話,真正的喜歡,是看着喜歡的人歡喜,真正的愛,是看着愛的人被愛。擁有,不是占有,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領悟了其中的真谛。
蘇祁昏睡了有一個月的時間,當真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每天醒的時間加起來不足兩個時辰!等到真正的清醒過來之後,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幽冥谷之中,聽說是慕容澤韬通知榮叔去接的他。
張靖推門進來,見他半躺着靠在軟枕上,笑了笑說道:“醒了?剛好把藥吃了吧!”
在蘇祁養傷的這段時間裏,一直都是張靖在照顧着他,就連熬藥也是親力親爲,雖不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可畢竟有二十年的兄弟情在。
起初看見他被送回來時的模樣,即便是見慣了生老病死的他,也難免會被驚住了。可以看得出來,慕容澤韬已經盡力了,并且用了許多的名貴藥材,如若不然,蘇祁這條命定是丢了的!
張靖将藥吹涼後遞給他,看着他喝下,一邊就開口說道:“再過個一兩天,你也就可以下床走走動動了。”
蘇祁喝完之後,将藥碗遞給了師兄,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我都覺得自己快生在床上了,早就想看看外邊的世界了!”
張靖拉過他的手診脈,繼而眉梢浮起一抹舒緩之色,知他恢複得不錯,才又調侃道:“睡了一個月,也該懷念藍天白雲了。”
“一個月……”
睡了一個月,也夢了一個月,夢裏不隻有藍天白雲,還有心心念念的人兒……或策馬奔騰,或揮劍共舞,或靜坐下棋,或吟詩作對……
如果可以的話,他甯願永遠的睡下去,至少夢裏沒有傷痛,沒有哀愁,沒有恩怨,沒有愧疚……
“找到她了嗎?”
話鋒一轉,突然問出這麽一句,張靖的眼中就情不自禁的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想起過去一個月中,昏睡中的蘇祁嘴裏始終低吟着一個名字——夏雪兒。
最癡情也不過如此罷了!
“就快了,已經有線索了。”
……
暗夜殿内,蘇寒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側轉了身子拄着腦袋閉目養神,一個全身通黑,臉上帶了面具的男子走了進來,弓着身子踏上台階,伏在他的耳畔低語了幾句,就見蘇寒緩緩睜開眼睛,裏頭是說不出的複雜神色。
喃喃自語道:“這兒快就有線索了……”
那黑衣男子單膝跪地,伏在一旁等着吩咐,半晌之後才聽見有聲音傳來:“把消息送進京城。”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掩飾不住聲音裏的滿懷期待,是那種等着看好戲的期待!
“遵命!”黑袍男子應聲退下去了。
蘇寒嘴角劃出一抹邪笑。
什麽叫絕望?有了希望之後而希望又破滅了的才叫做絕望。他讓蘇祁從雲端跌了下來,但是他現在覺得他跌的還不算慘,深溝算什麽?他要把他踩進泥裏!
親自推開了自己深愛的人已經讓他痛苦不堪,若是親眼看着自己最愛的人成爲别人一輩子的妻子,并且還有了孩子,那又會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了!
皇宮裏,長安殿中,皇帝坐在首座而殿中跪着一個人,正是安國侯夏青玄!今日下了早朝之後便被皇帝召來此處,直至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了,卻是什麽都未談妥。
夏青玄可謂是常年待在軍中且軍功着著,熟悉軍務又深受将士愛戴,此次燕王意圖謀反,但苦于尚未找到證據,未免引發民憤,不能對其采取強硬措施,但皇帝又放心不下東北邊境,若是夏青玄能夠前往東北軍營,定然能夠士氣大增,也可震懾蠢蠢欲動的契丹!
可偏偏夏青玄的妻子趙氏這個時候身體抱恙,趙氏是江南趙家的長女,這一病定然會驚動母家,加之夏青玄夫妻恩愛和睦是京中佳話,人人都知道他疼愛妻子。
皇帝尚未開口,他便像是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似的,倒是先一步開口,以此爲借口請求準假一月!當皇上說要讓他前往邊境時,他更是百般推脫。
“夏卿莫急,朕即刻下旨,讓太醫院最好的太醫前去府上看診!”
聽此,夏青玄扣了個頭:“謝陛下隆恩!”
起身後又說道:“隻是大夫說老臣的夫人乃是心病郁結,煩請懇請陛下恩準王妃出宮探望,以圓老臣的夫人一個心願!”
皇帝一時無話可說。齊王妃失蹤一事一直是個秘密,對外隻說王妃是進宮侍侯貴妃娘娘湯藥,即便是安國侯府至今也還瞞在鼓裏。之前倒也還好,現如今這侯爺夫人一場病,算是将他給難住了,夏青玄現以此事相求,他從哪裏給他變回一個女兒來啊!
百善孝爲先,王妃縱使是王妃,可也是有母親的孩子,哪有母親病重孩子避而不見的?若此事傳了出去,百姓又該如何議論他這個一國之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