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已經封鎖了齊王妃失蹤的消息,還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連夏雪兒的“死亡”都已經提前安排妥當了,翠竹這是想讓夏雪兒将計就計,就此躲在這世外桃源之地,當一個“死人”了!
不得不說,她做此想法實在是太過于膽大和冒險了!但同時衆人心裏也都清楚,辦法雖說是充滿了風險,可也不失爲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夏雪兒順理成章的逃離王府、逃離牢籠的機會!
夏雪兒是幻想過自己終有一天會離開王府,但并不是現在,也從未想過會用這樣的方式!不過在聽了翠竹的提議之後,她竟也有一絲絲的心動了,或許這個方法是可行的,不是麽?
其實,她心裏明白,皇帝之所以在知曉她失蹤之後卻沒有派兵搜尋她的下落反而是封鎖了消息,并且以進宮侍疾作爲借口,就是因爲皇帝心裏十分的清楚,自己雖是一國之君,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天子,卻也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暗夜殿的對手!
大皇子一案,整整過去了十七年,六千多個日夜,才找到了可以指證暗夜殿爲兇手的線索,而在此之前,朝廷對暗夜殿可謂是知之甚少,甚至到了今天也依舊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若不然,直接出兵讨伐就好,何必還冒着天大的風險讓身爲親王爺的沐軒龍親自前往雍州查探虛實,并且還是打着奉皇命南巡視察水利的旗号去的!
可以這麽說,盡管皇帝不願承認,可他潛意識裏是對暗夜殿存了畏懼之心的!而這份畏懼,是十七年來日積月累起來的。
因爲他的恐懼,即便是新晉齊王妃死在了暗夜殿的手中,此事最終也隻會是不了了之,永遠也不會被搬到明面上來,而這也是皇帝會想到給她安排一個“爲盡孝心身染惡疾不治而亡”的死因的緣由,也正是今日的旨意使得日後即便是有人察覺到蛛絲馬迹但也無人敢質疑,更無人敢在背後說三道四,畢竟對于百姓來說,他仍舊是天子,天子手裏握着的生殺大權雖然拿暗夜殿這個江湖幫派沒辦法,可卻是能輕而易舉的要了凡夫俗子的性命!
如此,她倒是不擔心安國侯府了。畢竟她的“死”是因爲皇帝的不作爲,而皇帝自己對這一點也心知肚明,爲了不使安國侯府與他離了心,他必定會在官職、權利或者金銀财寶、榮譽名聲之上對其有所補償,說不定就連夏巧雲夢寐以求的婚事也可敲定了。
事情終歸不是完美的,碧落與那車夫親眼所見她被人劫走,雖然她們也未必敢在外胡說八道,可皇帝必定是不會由得她們活着的!
隻有死人才是不用擔心的,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而活着就是對他最大的諷刺,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堂堂天子,竟然不敵一個江湖幫派!還有冬梅、秋菊和憐兒,以及那麽多跟随她的人,爲了讓她的死順理成章,她們也都活不了!皇帝的心狠,不是旁人能夠想像得到的。
她真能放任這些不管嗎?
自從翠竹開口之後,夏雪兒一直就沒有說話,隻伸手扶住了額頭,手肘拄在桌面上,閉着眼睛冥想。蘇祁一雙眼睛注視着她,半晌後方才探了手過去拉開了她拄着腦袋的手,又溫柔的替她撫平了緊皺在一起的眉頭,輕聲的說道:“若是覺得爲難便不要再去想了,車道山前必有路。”
夏雪兒擡眼對上了蘇祁的目光,他言語溫柔,盡管已經做了掩飾,可如水的目光還是裹上了淡淡的哀愁,揮之不去。
隻是因爲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才這樣寬容大度的嗎?其實他是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選擇留下來的吧!
他将自己所有的溫柔,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可她呢?
她心中的牽挂太多,她将自己的愛分給了太多的人,所以在機會找上自己的時候才會有這麽多的顧慮,才會這般的優柔寡斷!
内心竟油然而生出一股愧疚與自卑來,她再無臉面對上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轉而低了頭。
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是一種對現實的逃避還是一種自信與淡然?
第二天夜裏,香蘭與榮叔一道悄悄回了城,一來蘇寒一行人還在城中,雖說她與他私交不錯,可畢竟兩個幫派并不是友邦,更稱不上是一條道上的人,甚至還有利益沖突,她總不放心城中無人坐鎮;二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冬梅幾人,香蘭回去了也好照看着些,若是有什麽危急情況也好有個穩重的人在,關鍵時刻還能救命!
隻離開了兩天,王府便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夜色的籠罩下,整個王府的格調再與從前的燈火闌珊不同,偌大個王府裏竟沒有一盞燈是亮着的!
不論是大道還是小路,既不見了巡邏的士兵,也不見挑着燈籠行走的丫鬟小厮,香蘭這心裏總覺得不大安定,實在是太過于安靜了,安靜得像是個設好了等着人往裏跳的陷阱一般!
可即便是龍潭虎穴,她也不得不闖一闖,更何況,這王府裏能困得住她的人可是沒有!
香蘭并未穿夜行衣,卻也用紗巾蒙了半塊臉,隻叫人發現之後認不出來。她弓了身子貼着圍牆走了許久,一邊豎起了耳朵聽着周圍的動靜,等繞到了西北角,這才縱身一躍,穩穩的落在了圍牆之内。
西北角是一片合歡花林,這裏算的上是整個王府裏最爲僻靜的地方,因爲離主院較遠的緣故,所以不常有人到這裏來,外加此處又是位于新建院落的範圍之内,景色比較單一,更是無人願意來此。而這裏離哪裏都遠,卻是離夏雪兒住的東籬堂最近,從這裏進府,雖然要穿過大片的合歡花林,夜裏很不好走路,可卻是再不需要經過誰的院子了,而這個季節恰巧也是合歡長得最盛的時節,地上并無落葉,即便是不放輕了腳步也是可以做到不爲人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