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王爺不在的緣故,齊王妃失蹤一事由周側妃親自進宮禀報給皇上。
“糊塗!”
皇帝在聽了周側妃的陳述之後勃然大怒,其右手掌猛地拍在桌案上,眼裏滿是火氣的看着周氏,周氏自然是被吓得不輕,忙跪了下去,低埋着頭,身子不免有些瑟瑟發抖,但她不明白,此時皇上如此心火大動是爲的什麽?
“你嫁入皇室便是皇室的兒媳,應該有辨别是非這最起碼的能力,此等空穴來風之事怎可胡亂相信,更調遣府兵全城搜尋,惹得民衆猜忌、民心惶惶?!”
周氏一聽此話便愣住了,碧落和車夫既然已經找到,那麽王妃失蹤那就已經是千真萬确的事情了,怎麽一下子倒成了空穴來風了?皇上此時的指控,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她是萬萬擔不起的!
忙磕了磕頭,旋即才又爲急言爲自己辯解道:“賤妾怎敢冒死欺瞞皇上,那碧落與車夫是在一條荒廢了的小巷子裏找到的,兩人被找到時可都是五花大綁着的呀!”
“荒唐!”皇上是真的生氣了,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周氏發問道:“朕早晨才與王妃下過棋,你卻告訴朕王妃昨晚就已經失蹤了,你是意指朕老眼昏花,連下棋之人是誰都不知道了嗎?!”
“賤妾不敢!”
周氏現在哪裏還有工夫去思考皇帝這樣子掩蓋事實的緣故,隻能自己認栽,管了不該管的事情,于是放緩了語氣,也不再爲自己争辯了,隻磕了頭認錯道:“是賤妾糊塗做了錯事,還請聖上饒恕賤妾之過,容賤妾回去料理此事,将功補過!”
見她終于是懂了自己的意思,皇帝倒也就不生氣了,又或許方才那勃然大怒的樣子本就是他刻意裝出來的,隻沒好氣的看了周氏一眼,到底隻是個莽撞的婦人!
揮了揮手說道:“退下吧。”周氏見此忙行禮告退。
“宣兵部侍郎入宮。”
直到聽見門關起的聲音,背靠着桌案的皇帝這才低聲吩咐了一句,随後又側了頭半眯了眼睛看向秦蓁,“越少人知道越好!”
“遵旨。”
秦蓁領了命退下,再打發走了門口候着的宮人之後這才一路小跑着去了兵部。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若是不能揣摩幾分,想要在這争權奪利、爾虞我詐的高牆之内混的像他這般風生水起那隻能是癡心妄想!
周氏前腳剛出宮,夏天齊後腳便進了宣政殿。
皇帝坐在桌案後,一手扶着額頭,閉了眼睛問道:“可有查出什麽線索來了?”
夏天齊知道皇帝所指乃爲何事,若說着急,他與父親母親自然是比其餘任何人要更加着急的,但把城中找了個遍,就差翻個底朝天了也未能找到妹妹的下落,于是也隻能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回答道:“臣辦事不力,至今未查出一點蛛絲馬迹!”
皇帝同樣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後緩緩說道:“不是你辦事不力,而是對手太過于強大!”
這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屋裏的氣氛開始凝結,誰也不曾開口,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一般,夏天齊也是捏了一把汗,誰也不知道面前坐着的這位心思深沉的天子下一刻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突然間,皇上兩手捏緊成拳,猛地捶打在了桌案上,積聚已久的怨氣都随着一聲空響發洩了出來,緊接着桌上的筆架随之振倒,就連制作精良的墨玉硯台都有了裂紋,可想而知他這一拳中蘊含了怎樣的滔天之怒!
“暗夜殿!已經過去了十七年,十七年!”
看着皇帝此時的神情,夏天齊更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夜殿向來目中無人,哪怕是天威皇權也不放在眼中。他與皇帝都心知肚明,能在此時劫走妹妹的,必然就是暗夜殿,因爲沐軒龍此次南下便是去查十七年前大皇子遇刺一案!至于暗夜殿是想以妹妹的性命作爲要挾還是想要給沐家一個血的警告,至此不得而知!而他也擔心皇帝會因此事涉及皇室尊嚴從而放棄搜救妹妹,更害怕皇帝一怒之下做出什麽極端的決定,從而激怒了對方,再将妹妹推入絕境之中!
而他同時也知道,即便是皇帝下令不許再提此事,他也不會真就放任不管,更何況妹妹不隻是齊王妃和安國侯府嫡女,還是幽冥谷的副谷主!若是朝廷放棄了她,便隻有寄希望于江湖了,畢竟江湖是個講道義的地方,以幽冥谷的勢力與實力,暗夜殿或許會顧慮再三的吧!
可若是如此,那妹妹便是再不能露面了,她隻能永遠是個“死人”,否則定會引起聖上的猜忌,從前辛苦守住的所有秘密将不再是秘密,安國侯府承擔的也就不隻是“欺君罔上”這一項罪名了!
思索了半晌,或許隻有齊王回來處理此事才可能有一絲轉機!沐軒龍對十七年前大皇子之死一直如鲠在喉,若是再經曆一次,他必定會竭盡全力去營救夏雪兒!
“那是否要告知齊王殿下?”夏天齊這是在賭,賭齊王殿下對齊王妃的情感,賭齊王爲皇長兄報仇之心還未泯滅!
“不用!”不想夏天齊剛一開口,皇上便一口回絕了。
爲父者又怎能不知兒子心中所想,他是謀大事者,豈能被兒女情長而牽絆?
夏雪兒機靈睿智、沉着穩重、心中有所持,是他難得欣賞的人才之一,而這也是他将其賜婚給兒子的原因之一,日後此女必定能起到莫大的作用!
可想而知即便是他這樣子果斷的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是很難抉擇的!
沉思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沉默才再一次被打破。皇帝伸手去拍了拍夏天齊的肩膀,直視着他的眼睛,鄭重其事的說道:“朕将此事全權交予你暗中進行,切記,她雖是你的妹妹,可也是我朝王妃,要考慮到影響!”
聽了此話,夏天齊藏在手袖裏的手不知不覺的握緊成拳,他知道,皇帝如此說便是不在意妹妹的生死了!極力壓制住了心裏的那股怒氣,緩緩低了頭,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遵命!”
可笑,在天子的眼中,一條鮮活的生命竟然比不過虛無缥缈的尊嚴!
将妹妹嫁進皇家,終究是父親錯了。
無情最是帝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