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過去了,王爺還沒有消息進京,倒是孫貴妃有些坐不住了,一早便傳了信出宮,說是身子不适,讓夏雪兒進宮侍疾。
夏雪兒一夜未眠,剛用過了早膳便聽見丫鬟來報此事,雖有幾分力不從心,可也沒說什麽,隻吩咐翠竹去庫房将嫁妝裏的那隻千年人參帶上,收拾打整了一番,出門了。
剛下了馬車進了宮門,便看見在那等着的雲溪姑姑,雲溪見了夏雪兒,忙上前行了禮又撐了手中的傘替她遮着太陽,今日的天氣可真好!
沿着那條幽長的甬道走了許久,又一次遇見了靜賢妃的儀仗,不對,是靜貴妃!如她之前所猜側的那般,五皇子生母已經榮升爲貴妃了。
和第一次随母親進宮的情景一般,也是這樣大熱的天兒,靜貴妃的儀仗迎面而來,而她退到一側行禮,等着靜貴妃過去的同時靜貴妃卻是命擡轎攆的人停了下來。
靜貴妃懷裏依舊抱着那隻雪白無一點雜色的貓咪,手一下下輕撫着它的脊背,眼睛看向了下方站着的夏雪兒笑着說道:“許久不見王妃,這張精緻的小臉似乎更招惹人喜愛了呢!”
因爲靜貴妃坐在轎攆上的緣故,夏雪兒需得半仰了頭才能與她對上目光,她的臉上挂了三分笑,不唐突,很得體,回話道:“貴妃娘娘謬贊,娘娘才是風采不減當年,依舊美豔無敵呢!”
這樣的話在靜貴妃這個年紀的人聽來很是受用,笑了兩聲之後又問道:“那依你看,是姐姐美,還是本宮更勝一籌呢?”
夏雪兒不禁在心裏笑出了聲。雖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靜貴妃這都一把年紀,兒子都娶了媳婦的人了,還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子的話來,是不是就有失端莊氣質而顯得幾分小家子氣了呢?更何況,孫貴妃是夏雪兒的婆婆,她這樣明着問,挑唆的意圖不是太明顯了嗎?
看來沐軒龍說的沒錯,靜賢妃占了這貴妃之位後,孫貴妃的日子的确是挺不好過的!
在場的丫鬟小厮均是屏住了呼吸,生怕齊王妃說出什麽惹靜貴妃生氣的話來,從而再遷怒到她們這些命苦的奴才身上!
靜貴妃懷裏抱着的那隻慵懶的貓咪,不知何時倒也睜開了眼睛,一隻是寶藍色,另一隻是翠綠色的。兩隻宛若流光溢彩的寶石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夏雪兒看,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樣。對上這樣的眼神,夏雪兒身上不禁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
隻略微沉默了一會兒,旋即說道:“娘娘這倒是難爲妾身了。牡丹有牡丹的雍容華貴,杜鵑有杜鵑的殷虹多姿,花兒尚且如此,那美人不也這樣嗎?”
“哈哈哈~”靜貴妃爽朗的笑了兩聲,旋即吩咐擡轎辇的人一句:“走吧。”
夏雪兒朝轎攆去的方向福了一禮:“恭送貴妃娘娘。”
又走了約摸半刻鍾的路程就到了月華宮前,這裏還與從前一樣,富麗堂皇。
進了宮門,大殿前空地上移栽了荷花的大水缸還沒有被撤走,其中的荷花已不似之前那般妖娆多姿,有些甚至都已經開敗了,隻餘下光秃秃的蓮蓬。
孫貴妃穿了一襲淺紫色的立領華服站在荷花叢中,背對着夏雪兒,夏雪兒朝她福了身行了禮之後,她才像是剛聽見動靜似得,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嘴角勾了一抹笑,吐出三個字來:“你來啦!”
夏雪兒看她打扮依舊華麗,可渾身上下散卻是發着一股濃重的無力之感,加之寫在臉上的憔悴,與靜貴妃的容光煥發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夏雪兒起身站直了,翠竹便低着頭小步上前,手裏捧着錦盒,她又說道:“外祖送了支千年人參給兒臣,兒臣也享用不了,剛好敬獻給母妃補身子,倒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孫貴妃看了一眼那錦盒,旋即笑了笑,說道:“虧你有心了。”雲溪便也就上前來接過了翠竹手裏的人參。
随後孫貴妃屏退了宮人,隻留了夏雪兒一人同她走走。
夏雪兒站在她身旁,側臉看去,正巧可見她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您似乎清減了不少。”
孫貴妃聽後輕輕的歎了口氣,紅唇緩緩開啓,說道:“事事不如意,又成日裏提心吊膽的,怎能不瘦?!”
她的龍兒已經離開京城一月有餘了,至今未曾有半分消息傳來,當時走的急匆匆的,也未曾說清楚是要到哪裏去,又是爲何事而去。近日來,她總是夢見早逝的大皇子,渾身是傷,倒在血泊之中,醒來後這心裏更是突突突的跳個不停,總覺得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似得!偏偏皇上又不常來後宮,即便是來了,後宮添了些新人,他也是歇在新人那裏的,哪裏又能見着面!
這也是沒有辦法了才召了夏雪兒進宮,她本也是不喜歡這個太過于聰明的兒媳的,可兒子離開前說過,有事可以找她相商,或許她知道一些消息呢?
夏雪兒也知道孫貴妃找她所爲何事,隻是她原是對沐軒龍沒有半分感情的,加之近來得空仔細想想,總覺得自己落到如今這副田地是遭了孫貴妃母子的算計的結果,便也賭氣撤了暗中保護沐軒龍的人,所以他到雍州之後的情況,她是不清楚的。
“娘娘這是心思郁結而誘發的疾病,光吃藥是不成的,還該想些開心的事才行!”夏雪兒看了看這滿院子的大水缸和其中凋敗的荷花,又說道:“這些蕭瑟之景娘娘看了隻會徒增傷感而已,差人移走興許會心情舒暢一些。”
孫貴妃伸手去觸碰面前那枝隻餘下孤零零一片花瓣的荷花,護甲滑過那褪了原本顔色的花瓣,似乎能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花無百日紅,凋敗的可真快!”就像現如今的自己一樣。
從前除了那沒用的皇後之外,後宮之中以她爲尊,不管夕雲宮那位怎麽鬧騰,她終究是能壓住全場的。而現如今,皇上晉了那賤人的位份,又召了新人入主後宮,自己便是在不如從前那般了!
夏雪兒卻是淡淡的應接了一句:“您不必爲此傷感,沒有那朵花是能開一整年的。時節不同了,荷花敗了,菊/花就該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