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軒龍已經走至夏雪兒十步之内,可她仍舊像是沒發現一樣,隻挺直了脊背上,半仰着頭,雙手合十,口中還念念有詞,全然當他是空氣一般!
平日裏隻一個風吹草動她都能察覺得到,現如今他并未壓輕自己的腳步聲,甚至還有意的加重了些,她卻是隻拿背對着他,究竟是裝着沒聽見,不想理會他,還是說沉浸在方才的甜蜜擁抱裏,不曾回過神來?!
心裏那股火苗,不禁更旺了幾分。
“你在這兒荒郊野嶺裏與别的男子私會,不知道你的蘇師兄知道後會是什麽表情啊?”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着實将專心看經文的夏雪兒吓了一跳,循聲望去,卻見來人竟是沐軒龍,他怎麽會在這兒?
眉頭便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心裏也冷了幾分。
見她突然冷下來的臉,沐軒龍不知怎麽就是氣上心頭,卻是有些怒極而笑的感覺,嘴角勾了勾,繼續怪聲怪氣的問道:“怎麽?嫌本王打斷了你美妙的幻想?”
夏雪兒早已經從方才的驚詫中回過神來,此時看着對方那有些扭曲的面容,以及他眼神中隐匿不下去的火苗,心中也有些疑惑,卻是并不想要知道得更多,因此不答話也并未出口問他。
隻微低下頭去,屈身福了一禮,“齊王殿下金安。”
語氣波瀾不驚。
沐軒龍更是氣憤,她是如何做到這樣子波瀾不驚的?!難道被别人當場抓住了自己與旁的男子私會,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羞恥嗎?她到底如何恬不知恥的一個女子!
心中如此想着,不自覺的便伸出了手去,捏住了她的尖下巴,強迫她擡了頭看着自己。
他的力道很大,手指接觸之處,白皙的皮膚都泛了紅,夏雪兒吃痛,卻也不開口求饒,而是如他所願,擡了頭,毫無畏懼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眼裏平靜如水,甚至還蒙了一層寒氣,就像身旁的一汪清池般,微風吹來,撲了一身的寒冷。而他,在她亮黑如翟石的雙眼中,看不見恐懼,隻看得到雙眼泛着紅光的自己,是憤怒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己!
不禁閉了閉眼睛,手上用力,猛地甩開了她的下巴。
他讨厭這種感覺。
遠處的香蘭看見這一幕,邁開步伐便向池邊來,可身子剛動卻又被洛離給拉住了。
“姑娘,莫激動!”洛離忙勸道。
見香蘭這樣,必定是不肯輕饒了沐軒龍的,可沐軒龍是身份尊貴的皇子,她一個奴婢若是動了手那就是大不敬,是要被殺頭的!再說了,此時的沐軒龍那就是一頭被嫉妒燒紅了眼的野獸,若是有人膽敢靠近,他還不撕碎了她?!
到時候死的是香蘭,他身爲野獸的貼身侍衛,沒有辦好差事,也是難逃處罰的!
香蘭可不管他如何說,她隻知道自己這十年來唯一的使命便是保護她,以命護她周全!而方才沐軒龍的做法俨然已經觸及了她的底線,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打向了洛離的右肩。
洛離沒料想到她會真的出手,怎麽說自己也是齊王殿下的貼身護衛,而她隻是個侯府小姐的小丫鬟!加之香蘭出手極快,顯然是用了真心的,因此當那掌朝自己打來時,他隻覺得掌風淩厲,像是夾雜了刀劍一般,呼嘯而過。
還未來得及躲開,就聽“咔擦”一聲,肩膀脫臼了。
香蘭失去了制衡,移形換影,隻瞬間便到了夏雪兒身旁,翠竹有些目瞪口呆,卻也隻是看了看洛離耷拉着一隻肩膀,神色痛苦的樣子,并未出手幫忙,這便提步像池子邊跑了過去。
夏雪兒終究是練過武功的,被沐軒龍這麽大力的甩開,竟也沒有摔倒在地,但也是踉跄了幾步的,可見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香蘭忙扶住了她踉跄的身子,看向沐軒龍的眼神中滿是殺意。夏雪兒知她此時所想,忙伸出手去,握住了香蘭扶在自己身子上的手,稍稍用了點力,意在提醒她莫要激動,也是讓她不要管的意思。
香蘭低下頭去看了一眼夏雪兒,她目光堅定,面色平靜,甚至還有一抹笑意,是安慰的笑。心頭一熱,是替她覺得委屈。隻能放棄教訓沐軒龍一頓的想法。
夏雪兒是個要強的人,從來也沒誰能夠平白無故的欺負了她,而對于被人欺負一事,她也從不會就這麽白白算了,可是今天她硬生生的忍了心中口氣,隻因她不是一個人,她是安國侯府的嫡小姐!
過去一年,沐軒龍越來越得皇帝信任,身上有軍功,手裏有财權,從郡王搖身一變成了親王,而這離不開大哥夏天齊的輔助,更離不開她夏雪兒的籌謀。
他能對她出手,她卻不能還手,難道不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嗎?
夏雪兒心裏冷笑,眼角眉梢也就露出了鄙夷之色。
站直了身子,香蘭替她拉上了滑落肩頭的披帛,而她則是漫不經心的理了理稍有些淩亂了的寬袖,擺擺順了,這才說道:“原以爲齊王殿下是來看風景的,不想卻是來撒火的!我還真有些佩服自己,不知怎麽得罪了齊王殿下,就惹得殿下兇相畢露?”
她一邊說着這話,一邊順了袖擺,繼而才又緩緩擡頭去,準确無疑的對上了沐軒龍的雙眼,竟是一點怒色或是恐懼都看不出來!
沐軒龍出手之後看她極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軀才未摔倒,方才察覺到自己甩開她的力度是有多大,不禁心生後悔起來。可一看那鎮定自若的神情,以及眼裏那一抹不加掩飾的嘲諷,心裏那團剛滅了一些的火氣又蹭蹭蹭的竄了上來。
“世間怎麽會有你這不知廉恥爲何物的女人!”
此話一出,又結合之前他所言,夏雪兒便知道是何緣故了。想來他是到了許久了,隻是一直隐匿了蹤迹,于暗處目睹了她與慕容澤韬的在一起的畫面誤會了。
她還真可以稱得上是個傳奇人物了,隻從去年開始,便不時地會有人給她背上“私會男子”這樣的罪名,這些人還真奇怪,孤男寡女就一定是私會嗎?男女之間就隻有情人關系嗎?
如此一說,那她是不是還不能與男人有所接觸了?
夏雪兒不禁笑出了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