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月,翠竹的傷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鞭子打出的傷痕所結的痂也已盡數退去隻留下淡淡的疤痕,隻要堅持塗抹張大夫調配的去痕膏,不日便可恢複如初;夏雪兒的武功也有了質的飛躍,能明顯的感覺到體内生出一股強勁之力,輕功也恢複了些許,雖然不及以前過水無痕那般厲害,可至少也能時不時地飛上屋頂看看月亮看看星空。一切都好,隻是香蘭半月來一直了無音訊,夏雪兒心裏不免生出些許擔心來。
連續好幾天的陰雨綿綿帶來了一股更加強勁的西伯利亞寒流,使得本就北風呼嘯的寒冬更添了幾分刺骨之意。夏雪兒不似從前一般整日隻知待在聽雨軒内寫寫畫畫,也會撐着油紙傘前去陪老夫人和夫人好好說會兒話了,其實隻要有親人陪着,在郁悶枯燥的日子都會變得有趣起來。
難得今日老天放晴,雖是午時,可陽光照在身上不覺火辣,像蓋了一床羊絨被似得,暖暖的好生舒服。夏雪兒吩咐下人搬了張躺椅放置在庭院中,悠閑的曬曬太陽,主仆之間聊聊輕松的話題,别的什麽都不用去想,也當真是極悠閑的。
聊得正開心之時,夏雪兒卻突然斂起了笑,她感覺有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且正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内心那股反感之意如波浪般襲來,循着感覺看去,遠遠地看到屋頂上果真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在駐足觀看,不用去猜是誰,單看那人将一襲白袍穿的如此風度翩翩就知此人已算得上是故人了。
感覺到自家小姐的異常,幾個丫頭随着夏雪兒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見了站在屋頂之人,頓時大驚失色,慌忙站起身來遮擋住她家小姐曼妙的身姿。心下又急又氣,這人怎麽如此不懂規矩,後院豈是陌生男子能夠随便踏足之地!
夏雪兒到也不忙着起身,依舊如美人魚一樣躺在躺椅上,隻是面色沒了之前的笑靥如花,半晌,聲音略冷了幾分說道:“沐公子貌似很是喜歡在暗處偷聽女孩子間的談話,若是公子實在想知我們主仆說了些什麽,大可光明正大的到聽雨軒來!”夏雪兒特地加重了“光明正大”一詞,雖然聲音不大,可對方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沐飛揚聽後尴尬的摸摸鼻頭,這小丫頭警覺度倒是很高,自己剛來沒一會就被她發現了。不過這丫頭貌似不太喜歡他,每次見面都對他出言不遜,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得罪她了。一提到夏家三小姐,府中上下無一不對她贊不絕口,可不知怎地在他面前就全然沒有一副大家閨秀該有的雅緻與賢淑,與别人口中的夏家三小姐相差甚遠。她可以對别人親切熱情,唯獨對他冷言冷語,難道他堂堂一個皇子,萬千矚目的大人物居然還比不上她身邊的一個使喚丫頭?心裏實在郁悶,也更加有了探究的興趣。
在沐飛揚擡手的時候,白袍衣袖口上的掐絲金線祥雲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得人睜不開眼睛,夏雪兒不着痕迹的擡了擡手用衣袖擋住雙眼說道:“沐公子果真出自富貴人家,不止這衣料名貴,就連暗繡的花樣也能亮瞎尋常人家的雙眼。”
沐飛揚哪能聽不出夏雪兒這是在嘲諷他,出乎意料的倒也沒有生氣,放下手袖說道:“早就聽聞三小姐聰明伶俐,才華橫溢,幾次見面與三小姐交談都能讓在下長了見識,可見傳聞不假。”
夏雪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沐公子過譽了。小女子久居深牆内院,哪能如公子這般閑散自由,到處遊逛,自然不如公子見多識廣。隻是這自由也有自由的弊處,世界之大,雖說任由公子遊逛,可公子可知這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是不能随意踏足的。”
“哦?”沐飛揚心下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還沒聽過哪裏是他不能去的。
夏雪兒見屋頂上的人沒有絲毫移動的迹象,心裏的煩躁更添了幾分,他是白癡嗎?自己把話都說道這種份上了居然還聽不懂?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夏雪兒歎了口氣,既然你不懂,那我就隻能直說了,和白癡講話真的很累!
“難道公子就打算一直站在我這屋頂之上?叫人看見了豈不笑話我堂堂夏家嫡親小姐不懂待客之道?”心想什麽待客之道,隻不過不想平白無故落人口舌罷了,三人成虎,畢竟要在古代混下去名譽還是及其重要的!
話音剛落,屋頂上的人便像預謀好了似得,平穩的落到夏雪兒面前,緊緊挨着躺椅邊緣,着實吓了衆人一跳,都愣在原地不敢動彈,還是冬梅反應快,趕忙一把推開沐飛揚,插足擋在夏雪兒面前一臉怒氣的說道:“公子好不禮貌,擅闖後院不說,我家小姐尚未出閣,怎可與公子如此親近!”
沐飛揚聽後自知失禮,原本是想看看夏雪兒怎麽個反應,沒想到到吓到了她身邊的侍女,忙退後五步,鞠躬賠罪道:“無意中冒犯了三小姐,還請三小姐原諒。”
夏雪兒站起身來,冷冷的說道:“沐公子若沒什麽要事的話就請回吧,我要回屋休息了。”說罷轉身就往正屋走去。
“等一下”,沐飛揚疾步追上夏雪兒,擋住她的去路,一臉儒雅的笑道:“方才姑娘說的待客之道莫非就是如此?”
夏雪兒擡眼看着沐飛揚說道:“那沐公子以爲如何?主人家誠意請來之人方爲客,若我沒記錯的話,沐公子乃是不請自來,我又何須盡地主之誼?”
沐飛揚受挫,這小丫好生厲害,口齒伶俐,冷漠無情,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敢這麽跟他說話的女人,第一次遇到不買他帳的女人!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答好。眼看着夏雪兒繞過自己走至屋門口,才急急忙忙說了句:“我是你大哥請來的,算是夏府的客人,你作爲夏府的嫡親小姐是有義務款待我的!”說完自顧自的走進正屋桌邊坐下,留她們主仆在門外淩亂。
夏雪兒見沐飛揚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便擅自進入她的房間,還自顧自的入座,心裏的厭惡又多了幾分,當真是纨绔子弟,無賴至極!皺了皺眉頭,薄唇輕啓:“往小了說,沐公子既是大哥請來的客人那自然是應該由大哥款待才合情合理;往大了說,公子若是夏府的客人,那就應該由爹爹和娘親款待才算周到,怎麽也落不到我這個小丫頭的名上。況且……”夏雪兒向前逼近一步繼續說道:“沐公子現在身處的乃是将軍府的後院,後院女眷衆多,爲了避免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還請公子自重!”
冬梅心領神會,上前一步對沐飛揚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公子請,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沐飛揚本可以賴着不走,可那實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剛剛那種地痞流氓般的舉動就已經打破了他原本不近人情的冰山形象了。也罷,甩甩袖袍站起身來,頗有風度的說了句:“既然三小姐身心勞累,那在下就不打擾三小姐歇息了,告辭。”
夏雪兒白了他一眼,語無波瀾的說道:“不送!”接着轉身走進内室,還吩咐道:“秋菊,關門!”
沐飛揚剛出門,就聽到身後“嘭”的關門聲,可見自己當真不受歡迎,先是無語看天,旋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内心生出了一股子強烈的占有欲!夏雪兒,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如此與衆不同,處事之風與這個皇權至上的世界格格不入。不過,總有一天,我定要讓你對本皇子心悅誠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