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不會聽話?”孔多塞侯爵問道。
拉法耶特沉吟了片刻:“他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麽做的。如果他真的不聽話,再解決他不遲,現在不宜節外生枝!”
是的,雖然革命形勢一片大好。但是拉法耶特面臨的壓力和挑戰還是不小的。首先,路易十六雖然承認了國民議會,但是本質性的問題,比如憲法的制定問題,憲法和國王地位孰高孰低的問題,這位陛下可是根本就沒松口。按照現行的法國法律,這一關就繞不開路易十六,這一位不簽字蓋章,國民議會制定的所有法律可以說都沒有法律效應的。
拉法耶特又不可能像那些真正的“暴民”一樣五節制無底線的去逼迫路易十六,他更希望說服路易十六合作,自然的這些問題他都需要慢慢的同路易十六讨價還價。而因爲路易十六那個糟糕的性格,這種讨價還價真心是反複拉鋸反複糾結,讓他頭疼不已。
與此同時,國民議會中那些激進分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們對于拉法耶特進展緩慢感到不滿意,也在不斷地給他施壓,催促他盡快落實有關事項。否則,他們不介意再來次兵谏。
更何況還有大量的守舊派貴族和大主教再不斷地跟拉法耶特找麻煩,他仿佛處于漩渦的中心,稍不留神就可能萬劫不複。所以對于此時米拉波還不聽指揮,讓所謂的調查委員會的破事來煩他,拉法耶特是相當的憤怒。
是的,此時法國的政局其實是相當的不穩定,各種勢力都在角力,愛國黨和保王黨的鬥争,愛國黨内部的派系鬥争,那叫一個熱鬧。實際上這才是一個開始,因爲形勢遠比拉法耶特想象得還要複雜。就在他和米拉波離開凡爾賽宮之後,路易十六緊急召見了巴黎城防司令布雷杜伊男爵。
路易十六嚴肅地問道:“我的男爵,您麾下的士兵能平定巴黎的暴亂嗎?”
這個問題讓布雷杜伊男爵有些汗顔,因爲真實的答案是絕對不可能。因爲他的部下是絕對不可靠的,上一次他們就拒絕向暴民和國民衛隊開火,甚至不少士兵幹脆倒戈。但是他又很清楚,決不能這麽傻乎乎的将真實的情況告訴國王,那意味着他這個城防司令做到頭了。
所以他慷慨激昂又不失機智地回答道:“陛下,您的旨意就是我的使命,我将不惜一切代價去同暴民作戰,直至将他們消滅。我和我的部下永遠都追随您左右,矢志不渝!”
路易十六很滿意這個答案,此時此刻他就需要那些真正的忠臣,那些能夠保衛他的人。而看上去這位布雷杜伊男爵就是這樣的人。隻不過路易十六忽視了一點,布雷杜伊根本就是避重就輕或者說轉移話題,他根本就沒有回答是否能消滅暴民這個問題,而是很谄媚地表忠心。而這對于解決實際問題沒有任何用處。
那麽布雷杜伊就不擔心路易十六真的命令他向巴黎進軍?那樣西洋鏡可就全拆穿了。嘿嘿,布雷杜伊還真不擔心,因爲進入宮廷之前,普羅旺斯伯爵就已經給他透了底:路易十六最真實的想法不是讓他去平定叛亂,這位陛下已經給佛蘭德斯軍團下了命令,将這支軍團調往巴黎平叛。現在路易十六僅僅需要布雷杜伊的部隊保證凡爾賽宮的安全,沒想法讓他去巴黎。
基于此,布雷杜伊男爵就是将牛吹上天,也是不需要擔心被拆穿的反而隻會顯得他忠勇可靠。而這意味着加官進爵啊!
反正布雷杜伊男爵是發自内心的感謝普羅旺斯伯爵的提點,覺得投靠這位伯爵是他走得最對的一步棋,甚至覺得在未來這位伯爵未嘗沒有攝政或者當首相的可能性。提前投靠就意味着未來官運亨通啊!
實際上布雷杜伊男爵已經要官運亨通了,因爲路易十六如此說道:“我的男爵,我很滿意你和你的部隊的可靠。在這個危難的時候,像你一樣忠心耿耿的臣子已經不多了。你看看拉法耶特那幫人,就隻會挖空心思的損害王權,就是想将我趕下台,實在是可惡!”
路易十六惡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然後繼續說道:“這些奸佞不鏟除,法國斷沒有未來。可是當前他們勢大,我也隻能勉力同他們周旋。現在,我需要你保證凡爾賽宮的安全,決不能像上次一樣,讓那些暴民和亂兵爲所欲爲了!”
布雷杜伊男爵稍有解釋的捶了捶胸口單膝跪地發誓道:“我用我的姓氏和鮮血向您起誓,一定誓死保衛凡爾賽,決不讓暴民和亂黨越雷池一步!”
“很好!”路易十六對此非常滿意,他竟然破天荒的走上去将布雷杜伊男爵扶了起來,拍着他肩膀說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男爵,現在我就任命你全權負責凡爾賽的安全,并且任命你爲财政總監!”
這個餡餅幾乎要将布雷杜伊男爵砸暈了,他有想過路易十六會給他升官,但是升得這麽猛,這麽高,那真心是毫無準備的。财政總監現在幾乎就是法國的首相,是一日之下萬人之上,這個肥缺就這麽歸他了?
布雷杜伊男爵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他真的毫無準備,以至于立刻就陷入了狂喜之中,他真的以爲自己要發達了。不過,這真是一件好事嗎?
恐怕是不見得的,因爲布雷杜伊男爵高興得有點太早,他這個位置不是那麽好坐的,先不說多餘的,從他拿到委任狀的那一刻起,他就将三個人得罪狠了,一個是巴朗坦,一個是内克爾,另一個是拉法耶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