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草《人權宣言》的間隙,他有些亢奮地對西哀士說道:“事實證明上帝并沒有抛棄法蘭西,在極端惡劣的情況下我們成功的渡過了危機,并且順利地向前邁了一大步,這是屬于我們的勝利!曆史将永遠銘記我們的豐功偉績!”
西哀士也是很高興,隻不過他天生的比帶有貴族浪漫主義的拉法耶特現實不少,在成功之餘他更多的是審視。西哀士認爲今天的成功并不是什麽上帝眷顧法蘭西,如果沒有國民衛隊和成千上萬的巴黎民衆包圍凡爾賽宮,路易十六會讓步?
西哀士可是記得清楚,早上這位陛下可是下令第三等級休會甚至連會場都給他們鎖了,這擺明了就是不想讓步。如果沒有巴黎民衆和國民衛隊的出現,就靠他們這些人一起響應第三等級,一起在網球廳靜坐抗議,就能吓退路易十六?
那簡直就是笑話!反正西哀士是不相信這個笑話的。他覺得今天能夠取得勝利的關鍵就是巴黎市民和國民衛隊,沒有他們恰到好處的出現,一切都是泡影。尤其是國民衛隊,如果沒有他們及時的趕到,路易十六必然會命令王家衛隊驅散剛剛才成立的國民議會。哪裏還輪得到拉法耶特做英雄,哪裏還輪得到他在這裏意氣風發的起草帶有綱領性質的《人權宣言》。
從今天的事件裏,西哀士隻看到了一條真理,沒有武力作爲後盾,一切變革都是扯淡,都必然失敗。這給西哀士造成了深刻的影響,他覺得想要實現政治抱負以及保全政治生命,就必須獲得武力的支持!
所以他向拉法耶特問道:“是哪位倡議巴黎行動委員會調國民衛隊來巴黎的?”
西哀士的意思是想要結識這位一眼就看穿了局勢關鍵的人物,并想将其拉到己方的陣營來。但是拉法耶特卻誤會了他意思,這位剛才還笑容滿面意氣風發的侯爵立刻就變了臉色,他怒氣沖沖地說道:“我的朋友,你也覺得今天鬧得太不像話了是吧?竟然有人背着我們調動軍隊,還包圍了凡爾賽宮,這是對國家的背叛!這是決不可饒恕的罪行!我已經遞交了提案,建議國民議會嚴懲今天的肇事者,他們差點毀了法國!”
拉法耶特氣勢洶洶地樣子讓西哀士大吃一驚,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這位朋友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保王份子。而今天國民衛隊包圍凡爾賽威脅路易十六的行動在他眼中就是背叛國王就是叛國。
想到這兒,西哀士立刻閉嘴并馬上轉移了話題,他轉而同拉法耶特讨論起《人權宣言》的具體問題,當這次談話結束之後,西哀士故意找到了羅伯斯庇爾,很隐晦地提醒道:“羅伯斯别爾先生,對于今天上午發生的兵谏事件,拉法耶特侯爵有些不一樣的看法,他認爲這是背叛,應當受到懲罰。據說已經提出了具體的議案,對于我是不完全同意的,您的看法呢?”
羅伯斯庇爾這邊其實也挺興奮,畢竟成功了不是。他都忘記了約書亞的那一茬,經過西哀士的提醒,他才陡然想起還有一個補丁沒有打,以拉法耶特的性子,還真有可能追究兵谏的責任。
羅伯斯庇爾還是講義氣的,他可不像拉法耶特那麽黑白不分,他也清楚今天的勝利跟兵谏有莫大的關系。所以他立刻針鋒相對地起草了一份表彰兵谏的提案,他決心保護自己的朋友。
實際上羅伯斯庇爾的情緒還不算激動的,情緒最激動的是馬拉,這一位不光要求表彰約書亞、布律納和聖西爾,竟然還要求追究拉法耶特的責任。他猛烈地抨擊拉法耶特,将其稱之爲對革命毫無貢獻的司令官,他質問:
“當第三等級最無助的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拉法耶特公民竟然命令國民衛隊向巴黎的群衆開槍,制造了一起惡性的流血事件。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在爲那些反對第三等級反對國民議會的守舊派份子張目嗎?你做到了他們想做卻又沒辦法做的事情,然而更無恥的是,你犯下了這樣的大罪,竟然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還竟然要懲罰那些在關鍵時刻以血肉之軀維護國民議會的戰士,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拉法耶特公民!”
馬拉的炮轟造成了轟動性的效果,以羅伯斯庇爾爲首的激進派同一拉法耶特爲首的傳統愛國黨在這一刻決裂了,雙方互相謾罵互相攻擊,場面一度變得不可收拾。
最後在米拉波、拉默兄弟以及羅蘭和丹東的斡旋下,這場對罵才沒有讓國民議會在成立的第一天就決裂。中立派倡導建立一個調查委員會,徹底地調查相關事件并向國民議會報告。
“這還有什麽好調查的!”馬拉對此是憤憤不平,他指責羅蘭和丹東太過于妥協:“你們竟然同意這個鬼建議,這将是多麽讓人寒心。如果讓我們的那些支持者以及巴黎的民衆知道,你們将要調查那些一直在不遺餘力保護第三等級的中堅力量,他們會怎麽想?會怎麽看待我們?這才是可恥的背叛!”
羅蘭和丹東都沒有說話,因爲他們确實是背叛,背叛了那些保護和支持他們的人。但是他們認爲此時隻能這麽做,既然在拉法耶特的倡導下“革命”終于成功了,爲了緩和第三等級同國王之間的對立情緒,将革命的果實鞏固下來,第三等級也有必要做一定的讓步,否則雙方繼續這麽互相拆台,最後隻能是垮台!
在羅蘭和丹東看來,稍稍讓國王出一口氣,問題并不大。反正調查委員會雙方力量對等,不會讓拉法耶特故意整人。等以後風頭過去了,再表彰那些做出了貢獻又遭受委屈的人,給他們适當的彌補不是皆大歡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