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六看着拉法耶特,雖然他并不是十分相信眼前這個人。但是這個時候他似乎也隻能稍微給他一點點信任,看看他的具體行動了。
路易十六表示他原則上同意盡快召開三級會議,但是這項事務暫時由内克爾負責,需要聽取内克爾的建議。至于制定憲法的事宜,路易十六暫時沒有任何表示,他僅僅說将會考慮。
這場會面并不是十分完美,路易十六依然擔心他的寶座,而拉法耶特也沒有得到他最想要的憲法。而且從路易十六将三級會議的事宜踢皮球給内克爾來看,這位陛下恐怕對此也是持有保留态度,暫時僅僅是敷衍了事。
不過拉法耶特還是願意相信路易十六,返回巴黎之後,他竭力地勸說行動委員會保持克制,說他已經同國王溝通并取得了重大成果,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沖動!
巴黎人民還是很相信拉法耶特的,就信了他的鬼話,表示願意等待!而在這場等待中,各方面的勢力又一次活躍了起來。
最積極的是拉法耶特,他是不斷地奔走于各方之間,試圖彌合各方的分歧。其次積極的是米拉波,這位侯爵是忘我的爲奧爾良公爵奔走,努力地推銷他那一套路易十六退位王太子繼位奧爾良公爵攝政的方案。不過真正積極的并不是這兩位,甚至都不是第三等級,前面說了,第三等級是克制的,哪怕是最激進的馬拉、羅伯斯庇爾和丹東一夥也是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想看看拉法耶特究竟能争取到什麽樣的條件。
在巴黎最積極的屬于保王黨,這一次失敗震驚了他們,讓之前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的他們突然發現:所謂的一切盡在掌握不過是一場夢,一個肥皂泡。暴民們輕而易舉的就戳穿了這一切。
保王黨忽然才發現,軍隊并不是那麽聽使喚,基層軍官和普通士兵大部分都傾向于第三等級,别說去鎮壓第三等級,很可能軍隊剛剛開拔士兵們就調轉了槍口來對付他們了。
這給保王黨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們發現必須要奮起抗争,否則三級會議必然召開,而且權益受損的也必然是他們。一時間各路大大小小的保王黨不斷地的勾結串聯,他們團結在普羅旺斯伯爵和阿圖瓦伯爵麾下,開始制造各種流言擾亂人心。
針對第三等級,他們說路易十六正在秘密調集軍隊,很快平叛的大軍就會将巴黎的暴民血洗一遍。而針對路易十六,他們則說暴民們正在醞釀下一場暴亂,國民衛隊很快就将沖向凡爾賽。他們還說暴民們将扶植奧爾良公爵當國王,甚至有可能直接實現共和。
總之,保王黨不斷地試圖激化矛盾,試圖讓路易十六同巴黎市民和愛國黨對立起來。隻有這兩派打起來,三級會議才會破産,而保王黨的權益才能夠保證。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毆仁氣惱地将報紙丢在了地上,作爲一個鐵杆的愛國黨,出獄之後的他積極的向拉法耶特靠攏,參加了好幾次拉法耶特号召的集會,甚至親自出馬去說服自己的貴族朋友或者親戚,讓他們轉變立場支持拉法耶特的方案。
效果嘛!就跟毆仁丢掉的那些報紙差不多,保王黨和舊貴族對此根本就不認可。
當然,讓毆仁生氣的并不是保王黨的反對,而是報紙上刊登的那些流言和假消息。前天的報紙信誓旦旦的說拉法耶特正在勾結保王黨試圖對革命反戈一擊,昨天的報紙又說拉法耶特堅決支持立憲甚至強烈要求在法國實現和美國一樣的共和,甚至還有鼻子有眼的說拉法耶特已經準備好當法國的第一任總統了。而今天的報紙又說,拉法耶特是個外國特務,其真實的目的是搞亂法國讓法國衰落。
約書亞放下了手中的鵝毛筆,沖毆仁搖了搖頭:“報紙上的消息都是各路野心家放出來攪混水的,你跟他們較真不是找不自在麽!”
毆仁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我就是氣不過!現在巴黎倒是言論自由了,但是這種自由怎麽看,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事啊!我們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
約書亞聳了聳肩,道:“絕對的言論自由自然免不了泥沙俱下良莠不齊,就像你說的,并不是好事。但是如果沒有壞的絕對的言論自由民衆怎麽會接受好的相對的言論自由呢?人類不會從正确中領悟正确,隻會從錯誤中反思正确。”
毆仁又歎了口氣,這個解釋他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他是個道德上有輕微潔癖的人,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混亂的狀況。所以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問道:“你又在寫什麽?幾天前你不就說要給内克爾一個教訓嗎?這都過去幾天了,隻看見你在寫寫寫,沒見你有針對他的動作啊?”
約書亞笑道:“誰說沒有?我手中的筆就是最好的武器,我就要用這杆筆讓内克爾黯然下台!”
“呃……”這回毆仁倒是沒說不可能,經過上次的事件之後,他知道自己這位朋友在政治上絕對是狡猾的狐狸,非常善于用各種隐蔽的手段陰人,所以他問道:“那你究竟在寫些什麽呢?”
約書亞大笑道:“我在努力的表揚内克爾,贊揚他是國王陛下最優秀的臣子,是巴黎市民最好的朋友,是第三等級的希望!”
噗!
毆仁直接就噴了,他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在開玩笑吧?”
約書亞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在這個問題上我是絕對不會開玩笑的,實際上我已經連續表揚了那位财政大臣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