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了十八世紀這種決鬥的風潮終于走下坡路了,雖然依然有一堆堆的名人死于決鬥,比如說伽羅華、普希金、萊蒙托夫。還有更多的名人參加過決鬥僥幸幸存下來,比如大仲馬、亨德爾、拜倫、卡薩諾瓦、馬奈以及著名的威靈頓公爵。當然,那個時代還有決鬥高手,最爲人熟知的就是後來的鐵血宰相卑斯麥,這厮在學生時代就參加過數十場決鬥,且從未失手,人稱決鬥狂魔。
反正大夥隻要知道歐洲人很喜歡這個調調,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更是熱衷于決鬥。尤其是那些自以爲高貴受不得一點兒氣的貴族,那真心是一言不合就丢手套,而德埃布爾萊正是這一類的貴族。雖然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基本所言非虛,作爲一個情種他确實難以抗拒愛情的魔力,但同時身爲一個騎士以及未來教士,他有責任維護戒律的權威性以及自己的良好名譽。哪怕對方所言非虛他也得硬着脖子上,用對手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無辜”。
不光是德埃布爾萊,被他稍稍擋在後面的毆仁也不甘“受辱”,他向前一步同德埃布爾萊并排站立,又氣又怒地咆哮道:“卑鄙的小人,你們已經徹底地激怒了我,你們不光亵渎了我主,還試圖中傷我最好的朋友德埃布爾萊先生。這樣的惡行隻能用血來贖罪!如果你們哪怕還有一點榮譽感,就拔劍吧!”
約書亞卻依然是笑嘻嘻的,他旁邊的卡斯德爾莫也聳了聳肩,和對面那一雙的義憤填膺相比,這兩位是嬉笑怒罵不以爲意。
“那個啥,我說現在都已經是1788年,還決鬥?你們真是一對老古董,我看你們是被拆穿了真面目惱羞成怒想殺人滅口吧?”
卡斯德爾莫也補充道:“嗯嗯,騎士團可是嚴令禁止決鬥,我說兩位未來的騎士老爺,你們這是明知故犯準備知法犯法阿。看來我有必要去告之大監察長閣下了……”
“膽小鬼!”毆仁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除了會告狀你們還會幹什麽!”
德埃布爾萊也怒道:“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是男人也不需要向你證明。同學們,你們都看到了,這兩個家夥知法犯法準備違背騎士團的規矩,我們一起上,逮捕他們,将他們送到大監察長那裏去接受處罰!”
看上去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有點沒種?似乎怕了毆仁和德埃布爾萊。倒也不是,論格鬥技巧和劍術,約書亞。卡斯德爾莫也不比毆仁和德埃布爾萊差,雙方真要打起來,基本上是半斤八兩。不存在誰怕誰這麽一說。
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之所以不接受決鬥,原因很簡單,完全沒有好處。接受決鬥,打輸了自然不用說,以今天毆仁這個開了喋血的狀态,弄不好真要鬧出人命。爲了這麽點屁事丢掉小命,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真沒有這麽蠢。這對狐朋狗友對生命的态度是一緻的,天大地大沒有自己的命大,不到萬不得已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決不去玩命。
這是輸了,其實赢了也沒有好果子吃。前面再三說了,騎士團是嚴格禁止決鬥的,就算約書亞和德埃布爾萊赢了,按照騎士團的規定也要被驅逐。約書亞是孤兒一個,離開了騎士團的庇護,生存自然是愈發艱難。而卡斯德爾莫也不過是個私生子,能夠進入騎士團混前程是他那個老子花了不少金錢拖了不少關系的,一旦被驅逐了,還談什麽前途?
而毆仁和德埃布爾萊則不一樣,一個是巴斯蒂安.德.拉斐爾伯爵的長子,爵位和家業都在等着他,被驅逐了也無所謂。德埃布爾萊雖然出身沒有毆仁那麽好,僅僅是伯努瓦.德埃布爾萊子爵的次子,沒有爵位和家業可以繼承,但是這位還有一個當裏昂大主教的教父,不在騎士團混還可以去神學院,讀幾年書出來輕輕松松就能混一個主祭的神職。
簡而言之,這兩位不指着騎士團過活,自然不怕玩決鬥。相比之下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就沒有那麽好的命,所以對于這種原則性的問題他們才不會胡來,那既是對自己也是對關愛自己的親人不負責,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更加的成熟。
随着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的一嗓門,看熱鬧的人立刻就圍了上來,衆多孤兒早就吃夠了貴族見習騎士帶來的苦頭,一直苦于沒辦法報複,如今理由充分,爲什麽不給他們一點顔色看看。
一時間毆仁和德埃布爾萊所在的小集團被圍了一個水洩不通,不懷好意的約書亞和卡斯德爾莫陰笑着逼了過去,看樣子是準備往死裏下黑手了。
“卑鄙!”德埃布爾萊冷哼了一聲。
毆仁倒是更加直接,他倉啷一聲将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對他來說這個結果并不壞,因爲他本來就想打這一架,哪怕是敵人比他預料得更加無恥,也不妨礙他爲了信仰而戰。他相信在主的庇佑下,他斷然是不會失敗的。
眼看着一場鬥毆就要爆發,突然的人群之外爆發出一聲爆呵:“你們在幹什麽,想造反嗎!”
拉方索帶着幾個膀大腰圓的教士不由分說地分開了人群,對擋在面前的孤兒們是又踢又打,不多時就沖到了“包圍圈”的最裏面。他瞥了一眼約書亞、卡斯德爾莫直接呵斥道:“又是你們兩個,你們想幹什麽?又在打架鬥毆欺辱同學,你以爲有大修士長閣下庇護你就可以無法無天麽!”
約書亞冷眼看着拉方索,他其實早就注意到這位校長先生了,他一直躲在一邊偷偷摸摸地觀察着事态發展,這也是約書亞爲什麽不答應決鬥的關鍵原因。他懷疑這就是一個陷阱,一旦他答應了,這位校長先生将會不由分說的沖出來“主持公道”,以這個借口将他趕出騎士團。
現在看來,這種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眼瞧着小卒子要吃虧了,這貨就跳出來拉偏架了。你看看他那個德行,上來就不由分說的給約書亞扣罪名,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此時還捏着劍的毆仁性質更加嚴重吧。但是這位就偏偏裝瞎子無視了毆仁,這種偏向性還用說嗎?
好在約書亞太了解這位假和尚了,而且他也根本不怕,當即就反駁道:“拉方索先生,這裏所有人都能證明是這位德.拉斐爾先生執意要挑起事端發起決鬥,我們不過是秉承騎士團的紀律将他們逮捕,您也看到了這位德.拉斐爾先生不光不反省自己的錯誤,反而拔劍傷人。我認爲應該立刻向大修士長閣下和大監察長閣下反應這一惡劣行徑!”
“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拉方索狠狠地揮了一下手打斷道,“不足以采信!”
約書亞依然是那麽波瀾不驚地回答道:“這方面您說了恐怕不算,我們已經通知大監察長閣下了。”
拉方索氣得直抽抽,他就想不通了,一個小屁孩怎麽就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原本他還以爲可以先發制人來一個指白爲黑,就算不能驅逐這個小雜種也能讓他吃點苦頭。誰想到這小子竟然走一步算三步,讓他根本無從施展。
想到這,拉方索不由得悶哼了一聲:“那這件事就交給大監察長處理,我相信大監察長閣下一定會得出正确的結論。”頓了一頓,他陰陰地說道:“但是,約書亞.雅威,你昨天的行爲必須受到懲罰,作爲你的校長,我不能任由你亵渎神的福音,現在你跟我走一趟吧!”
不等約書亞拒絕,兩個膀大腰圓的教士沖上來不由分說的給約書亞抓住了,将他直接往懲戒室裏拖。這讓約書亞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料到假和尚一上來就來硬的,而且理由還十分充分,容不得他拒絕。無奈之下,他隻能連連給卡斯德爾莫打眼色,希望卡大少趕緊去找克洛維,否則今天他可是有苦頭吃了。
卡斯德爾莫也是聰明,收到眼色就準備鞋底抹油開溜,但是拉方索也不是傻瓜,立刻就給卡大少叫住了:“卡斯德爾莫先生,馬上就要開始早課了,你準備上哪裏去啊?”
卡斯德爾莫在心中啐了一口,暗道不好,但嘴上卻回答道:“拉方索先生,我肚子疼,要上茅廁!”
“肚子疼!”拉方索陰鸷的一笑道,“肚子疼可能是痢疾,這可不妙,古蘭特兄弟、薩尼埃爾兄弟,你們帶這個孩子去醫生那裏瞧瞧吧!千萬要治好他!”
沒等卡斯德爾莫來得及跑路,兇橫的古蘭特、薩尼埃爾修士沖上去就給他抓住了,不由分說的就拖走了。
拉方索看着一邊被拖走一邊還叫罵的卡斯德爾莫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一回他一定要好好的整治整治這兩個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