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馳把錦盒打開,楚北拿起畫軸,在桌子上打開。
從畫軸上,可以清晰的将王府布局一覽無餘,這東西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可以說是王府機密了。
因爲布局圖上還标了密室和暗道,這要是落入敵人之手,有此布局圖,要想隐藏,伺機刺殺,要容易的多。
其實每一座府邸在修建的時候,最先考慮的就是宴請賓客,所以喬遷新居宴不需要挑地方,但是宴會處要重新裝飾。
尤其那天新居宴,來的多是文武百官和貴夫人,大家閨秀和世家少爺要少的多,所以宴會偏中規中矩,說白了,主要在吃上面推陳出新。
清韻看着布局圖,瞧見一大塊空地,她眉頭皺了又皺,總覺得這塊地空的太奇怪,怎麽說呢,若說整個布局圖是塊美玉,那那塊空地就是瑕疵,越看越别扭,有種毫無用處的感覺。
要說設宴,地倒是很大足夠了,就是太偏僻了。
她忍不住指了道,“這一塊空地是做什麽用的?”
楚北看着她纖纖玉指,笑道,“那裏原不是空地,而是個蓮池,先皇将府邸賞賜給父皇後,他就着手改造,将那裏填了起來,再将這裏這裏堵了起來,隻留了一扇門進出,這塊地專門用作練兵之用。”
清韻驚詫,“這裏還做過皇上的府邸?”
楚北輕搖頭,“先皇隻是将府邸賞賜給了父皇,父皇填了蓮池,又命人挖了密室和密道,但沒有住過一天,還未等他成親搬出皇宮,先太子就過世了,先皇随後駕崩,他就登基了。”
清韻坐下來,問道,“先太子是怎麽死的?”
楚北望着她,深邃的眸底帶了些疑惑,搖頭道,“先太子死的很突然,有說是突然暴斃身亡,有說是被毒蛇咬死的,也有說被人殺的……各種死法都有,但到底怎麽死的,我也不知道。”
楚北說不知道,清韻也就沒再問了,她隻是有些好奇。
人死如燈滅,曆史上不少太子被殺被廢,連帶着兒子女兒都遭殃的不在少數,她還沒有見過哪個朝代跟大錦朝一樣,先太子都死了,皇上登基快二十年了,太後還一心想扶持先太子的兒子做儲君的,這樣明顯于江山社稷不利的事,太後逼迫的理直氣壯,皇上沒狠心斬草除根就算了,居然還縱容。
簡直就是一群奇葩啊。
清韻在心底咕噜了一句,然後繼續看布局圖。
很快,丫鬟就端了飯菜來。
清韻和楚北用了飯,一邊遛食一邊将王府辦宴會用到的地方看一遍,好做到心中有數。
等兩人再出王府時,衛風方才騎馬回來。
看見他,清韻就問道,“可打探到點什麽?”
衛風輕點了下頭。
清韻眉頭一挑,就聽衛風禀告道,“程老夫人病了,是趙院使給她下的藥。”
清韻有些錯愕。
衛風點頭,這些是他親眼所見。
程老夫人病在床上,病的都下不了床,他去的時候,趙院使正好在她床前,道,“長姐,你别怨我心狠,你久離京都,不懂官場險惡,我這麽做也是爲了你好,我隻是讓你渾身發軟,下不了床,不會害你性命,源兒是程家獨苗,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他,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
程老夫人就像是癱瘓在床上一般,連話都說不利索,但是一雙眼睛滿是失望和憤怒。
趙院使吩咐丫鬟好生招待程老夫人後,便轉身走了。
衛風跟蹤了他一會兒,到了正院,趙院使夫人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趙院使不耐道,“有些事,不該你問的别問。”
趙院使夫人還有些生氣,“我怎麽就不能問了?”
趙院使頭大,“你有時間,多找那些貴夫人走動走動才是正經。”
然後,趙院使就借口有事,走了。
衛風見趙院使夫人都問不出來什麽,加上這事對清韻和楚北來說并不重要,他就回來了。
聽衛風禀告完,清韻就笑了,“如此看來,那封威脅信,十有八九就是程老夫人寫的了,她病了,沒法赴約,若瑤郡主才會白跑一趟。”
一個連诰命都沒有的程老夫人,居然有膽量威脅甯太妃,還手裏握着讓甯王府名譽掃地的把柄,這事真是越來越邪乎了。
這個程老夫人,她都想會會她了。
甯王府。
若瑤郡主拿着請帖去見甯太妃,道,“這就是下人送錯的請帖。”
丫鬟接了請帖,送給甯太妃看。
甯太妃掃了兩眼,眉頭一皺,請貼上隻寫了邀請甯太妃去慈雲庵,但是并沒有署名。
甯太妃就猜測了,她以爲是大夫人寫的。
這幾天慈雲庵因爲大夫人落發的事是名聲大燥,香火一下子就旺盛了起來,況且慈雲庵有那麽點資格跟她說的上話的隻有大夫人了。
想到她偷梁換柱,害她不淺,還敢給她送請帖,讓她纡尊降貴去見她?
甯太妃冷笑一聲,把請帖往地上一扔。
她不喜歡若瑤郡主,扔了請帖,随即擺手道,“行了,退下吧。”
若瑤郡主看着她,雲袖下的小手攢的緊緊的,她沒有提信的事,便福身告退了。
隻是出了門,若瑤郡主就有些走神。
秋霜伺候在一旁,要不是她盯得認真,若瑤郡主非得摔倒不可。
“郡主,走路時不要想事情,”秋霜叮囑道。
若瑤郡主沒有說話,但是腳下的步子快了三分。
屋内,王妃正在吃燕窩粥。
見若瑤郡主進來,頭上滿是細密汗珠,她嗔怪道,“往常,讓你去給太妃請安,你都不願意去,怎麽今兒下人送錯了請帖,不讓下人送去,反倒自己跑去了?”
若瑤郡主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挨着王妃坐下道,“母妃,你就知道打趣我!往常我不去,你責怪我,催着我,甚至恨不得拖我去,現在我主動去了,你又覺得我奇怪,就不興女兒懂事了?往後,若瑤會經常去給太妃請安的。”
若瑤郡主說着,嬌豔的唇瓣撅的高高的。
王妃聽得高興,拿帕子幫若瑤擦拭鼻尖上的汗珠,笑道,“你這麽懂事,母妃自然是高興了。”
若瑤郡主就依靠在王妃的肩膀上,拉着王妃說話。
從她偷溜出府,到清韻救她,再到王妃肚子裏的孩子,到若瑤郡主小時候調皮的事,聊到這裏,若瑤郡主話題一轉道,“母妃,你給我說說父王小時候的事吧。”
王妃聽得一笑,點着若瑤郡主的腦袋道,“你父王小時候的事,母妃哪裏知道的那麽清楚,知道的不過是些皮毛罷了。”
若瑤郡主臉頰绯紅,然後努嘴道,“若瑤也知道母妃知道的不多,可若瑤總不能去問太妃吧,對了,母妃,若瑤聽說父皇是早産兒,是真的嗎?”
王妃輕點頭,笑道,“是啊,你父皇早産了兩個月,差一點點就成了先皇的長子,隻比先太子晚出生半個時辰,當真是好險。”
這一句好險,透着慶幸。
自古儲君之位多是立嫡、立長、再不就是立賢了。
皇長子如果不是嫡子,夭折的居多,沒有夭折的,多參與皇儲争鬥,成功了自然是好了,要是失敗了,那真的下場凄涼。
王妃說完,見若瑤郡主臉色有些蒼白,她以爲若瑤生病了,擡手摸她額頭道,“怎麽臉色這麽白,不舒服嗎?”
若瑤郡主連忙搖頭,“沒有,若瑤也翻過幾本醫書,都說七活八不活,父皇八個月就出生了,真是好險。”
王妃點頭贊同道,“你父皇确實命大。”
說着,她摸着隆起的肚子,她希望肚子裏的孩子能有他父親那麽命大。
若瑤郡主連連點頭,臉上挂着笑,天真無邪,但是一顆心卻像是掉進了谷底。
撲倒在王妃懷裏,若瑤郡主死死的咬着唇瓣。
她沒法想象,萬一那封威脅信是真的,太妃沒有去赴約,那人将那件事抖出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騎馬回宮,清韻坐在馬背上,也沒有閑着。
她在琢磨宴會的事,沒辦法時間緊迫啊。
就光是一個送請帖,就叫她頭大了,她推攘着楚北道,“要不要邀請皇上?”
要是以前沒有給皇上送過請帖就算了,偏偏送了,皇上還去了。
喬遷新居宴,怎麽也比侯府一個小小宴會要重要的多,以皇上那性子,給他送請帖要挨訓,不送估計還得挨訓。
楚北摟着清韻的腰,笑道,“不管父皇去不去,還是送一個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清韻的驚歎聲給打斷了,她手指着前面,驚呼道,“好漂亮的馬!”
那是一匹雪白良駒,除了一雙眼睛是墨色的,通體雪白,在陽光下,有一種晶瑩如玉的感覺。
清韻爲那匹馬所傾倒,至于馬背上的男子……
年紀和楚北相仿,氣質上佳,俊朗出塵,但比楚北還是要遜色許多,所以談不上驚豔。
估計以後也很難有男子能讓清韻驚豔了,除非那人比楚北要美許多。
清韻一雙眼睛就在那匹駿馬上打轉。
那男子瞧見清韻和楚北,騎馬過來了。
等近前了,他翻身下馬,給楚北和清韻作揖見禮,但是沒有說話。
倒是他身側跟着的中年男子道,“見過大皇子、大皇子妃。”
清韻微微詫異,楚北就道,“免禮。”
然後給清韻介紹道,“他就是齊州江家二少爺,你贈醫施藥時,他胞妹還曾女扮男裝找你過。”
清韻記性不差,一句齊州江家二少爺,她就知道他是誰了。
她點頭輕笑。
那中年男子剛直起身子,就又給清韻跪下了,請清韻給他主子,也就是江二少爺治嗓子。
這大熱的天,地都燙的能烙餅了,中年男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清韻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她倒是可以給蘇二少爺治病,隻是大街上,她總不好幫人把脈吧?
難道要回王府去?
不知道怎麽辦,清韻就望着楚北了,楚北思岑了幾秒,就點頭了,“去前面酒樓吧。”
清韻微微挑眉,好像酒樓那樣的地方,不是她能去的吧?
不過楚北帶她去,有事自然他擔着了。
就這樣,他們去酒樓了。
這會兒早過了吃午飯的時辰,晚飯又還早,酒樓裏的人并不多。
進了酒樓,就有小夥計過來招呼他們上二樓。
清韻和楚北先進的包間,江二少爺随後。
衛風跟在楚北一旁,衛律和衛馳則守門。
進屋之後,清韻正要坐下呢,隻聽一個好聽的嗓音道,“見過大皇子、大皇子妃。”
清韻蓦然擡眸,望着江二少爺道,“你能說話?”
随即,她望着楚北。
楚北搖頭,他并不知道江二少爺會說話的事。
江二少爺有些羞愧道,“不瞞大皇子、大皇子妃,我一直能說話,裝啞巴全是逼不得已,大皇子妃醫術高超,我這點小伎倆,不敢在大皇子妃面前弄虛作假。“
清韻聽得一笑,她瞥了中年男子一眼,笑意漸深,“江二少爺沒有病,卻找我治病,這是想砸我招牌呢,還是打算白送我一份功勞?”
她語氣雲淡風輕,卻帶了一絲威嚴。
江二少爺明明是裝啞巴,中年男子一清二楚,他卻當街跪求她給江二少爺治病,方才是誠心求醫,這會兒再看,分明是想大家知道蘇二少爺找她治病了。
一個人裝啞巴十幾年,想說什麽,都不能用嘴表達,那種痛苦可想而知了。
如今江二少爺也不小了,他都能獨自跟楚北共謀大事,他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隻是,他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開口契機。
不巧,醫術高超的她正好符合。
利用她在前,坦然認錯在後,還順帶表達了信任。
這等心機,也難怪他有膽量算計逸郡王了。
江二少爺心機不淺,被清韻這麽當頭一問,背脊卻是一涼,他什麽都沒說,大皇子妃就猜到他心中所想了,如此聰慧,難怪大皇子非她不娶,她能在祭祀時獻出鳳凰異象來了。
慌亂了一瞬,江二少爺又鎮定了,道,“我雖然沒有病,卻誠心懇請大皇子妃給天下人治病。”(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