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喜鵲和青莺扶着清韻走了。
等出了屋子,喜鵲看清韻的眼神,感激中帶了些古怪。
她感激清韻救她,之前叫救命,隻是下意識的,她沒有真的打算清韻會救她。
在她心中,三姑娘連自己都保不住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三姑娘,好像忽然就變得很聰明了,方才進屋前,三姑娘一邊咳嗽,一邊在她耳邊說話,教她一會兒怎麽應付。
她照着做了,沒想到真的不用挨闆子。
至于月錢,她都快三個月沒見到月錢了,扣不扣的,無所謂。
出了春晖院,等到無人處。
喜鵲左右瞄瞄,見沒人,才大着膽子說話,隻是說話聲壓的低低的,還滿是擔憂,“姑娘,尚書府管事媽媽根本沒說添嫁妝的事……。”
要是讓老夫人她們知道,她撒謊騙她們,隻怕要活活打死她的。
清韻拍着她的手,唇角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來,讓喜鵲放心。
伯府和尚書府鬥的厲害,她既然敢讓喜鵲那麽說,就是笃定老夫人會相信。
再說了,沐大太太極疼愛沐千染,沐千染傷了下颚,換來的賠償銀子,她能不給自己女兒做陪嫁?
看着手裏的藥包,清韻心定了三分。
這幾包藥,是她自己開的方子,對症下藥。
幾劑藥吃下去,說話不成問題,要好全,還得再出府一趟才成。
幾包藥,不重。
但是有丫鬟在,極少有主子拎東西的,青莺方才要接手,清韻都沒給。
她是吓出後遺症來了,這藥包還是自己拎着安心。
喜鵲看着清韻,見她眸光璀璨,好像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三分。
她心裏就打鼓了,想到在定國公府,大姑奶奶問三姑娘喉嚨可好些了,她如實說了,大姑奶奶擔心的要跟她一起回伯府,還想帶着大夫一起來。
她攔下了她,隻說三姑娘讓她買藥。
大姑奶奶一聽就急了,哪有病了胡亂吃藥的,這要吃出好歹來可怎麽辦。
一定要她把方子拿出來,大姑奶奶是看不出所以然來,可是國公府裏有大夫啊。
大姑奶奶讓大夫看了藥方,大夫說藥方開的極好呢,是一劑調補身子的良方,更是一劑消腫止痛的良方,還問是哪個太醫開的藥方呢。
三姑娘幾時見過太醫啊,佛堂是她和青莺打點的,半張藥方也沒有。
而且,這藥方上的字迹是三姑娘的啊,就跟三姑娘自己開的一樣。
想着,喜鵲晃晃腦袋,她肯定是吓傻了,三姑娘怎麽可能會開藥方呢,她又不是大夫。
向前走了幾步,喜鵲停了下來。
青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隻見喜鵲快步朝前走了幾步,在石塊上坐下來。
然後脫了鞋,又脫了襪子,最後從襪子裏倒出來幾個銀錠子。
清韻嘴角抽了一抽,青莺就問道,“你怎麽把銀子塞襪子裏啊,多髒啊。”
喜鵲努嘴,“你以爲我想啊,在府裏,你和我雖然是三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可哪有什麽地位啊,方才我拎着藥包進府,那婆子摁住我,就對我一通搜身,荷包裏買藥找的幾個銅闆都被拿去了,這錢要不這麽藏着,還能有麽?”
其實,最苦的就是她了,本來她是把銀子放襪子裏的,誰想鞋大了一點點。
銀錠子掉了下去,婆子一推她,鞋一離腳,銀錠子就跑腳底心去了,一路走過來,沒差點把她膈應死。
她好幾次差點沒忍住,要脫鞋了。
看着喜鵲白皙的腳底被銀子膈出來紅印,清韻手又緊了緊。
跟着她這麽個不受寵的主子,實在是難爲她們了。
很快,喜鵲就把鞋襪穿好。
青莺想到什麽,忙問道,“你都去了定國公府,大姑奶奶沒讓你給姑娘帶藥啊,是不是被那婆子拿走了?”
喜鵲搖頭,她沒有說話,隻是眼眶有些紅,眸底還有些怒氣。
青莺性子急,當即催道,“你倒是說啊!”
清韻也看着她,催她快說。
喜鵲抿了唇瓣道,“奴婢去的時候,大姑奶奶正在挨罰。”
清韻皺隴眉頭,青莺趕緊問,“大姑奶奶爲什麽要挨罰?”
喜鵲這才把事情娓娓道來,“三姑娘那天噎昏過去,大姑奶奶回來看她,出了伯府之後,她又去了一趟江家,回國公府就晚了一個時辰,大姑爺習慣了大姑奶奶伺候,大姑奶奶不在,他就亂發脾氣,從床上摔了下來,打翻了一旁小幾上,丫鬟才端上來的熱茶,燙傷了,國公夫人又是傷心,又是生氣,覺得是大姑奶奶沒有照顧好大姑爺,罰大姑奶奶……。”
青莺氣大了,大姑奶奶嫁去定國公府,原本就委屈了,她們還罰大姑奶奶,“她們打大姑奶奶了?”
喜鵲搖頭,“那倒沒有,大姑爺還指着大姑奶奶伺候呢,打了大姑奶奶,還怎麽伺候大姑爺,就是罰大姑奶奶一個月不許出院門,還要每天給大姑爺彈一個時辰的琴,誦讀一個時辰的詩書。”
喜鵲和青莺幾個跟着清韻,被罰禁足都習慣了,這懲罰在她們看來不算重,隻是憋屈。
在她們看來,沐清淩能嫁給中風偏癱的定國公府大少爺,已經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隻要不做出有損清譽的事,國公府就不能罵她。
說着,喜鵲又四下瞄了兩眼,道,“三姑娘,大姑奶奶讓你放心,她不會讓你跟她一樣受委屈,讓老夫人把你随便嫁人,她去江家,就是找江老太爺給你做主,江老太爺答應了,會盡快給你定下親事。”
青莺聽了,喜上眉梢,“江老太爺可是極疼愛姑娘的,肯定會給姑娘挑門中意的親事。”
看着喜鵲和青莺的雀躍,清韻不知道說什麽好。
隻能說她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江家沒落,父親幫着求情,連累侯府被貶成了伯府,老夫人恨江家恨的是牙根癢癢。
隻怕,這會兒江老太爺親自登門,老夫人都沒什麽好臉色給他看,何況是江家想做主她的親事了?
雖說江家是她的外祖家,有權過問她的親事,但是伯府要把她嫁給誰,江老太爺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再退一步說,她爹重情重義,江老太爺真能狠得下心,爲了她和伯府撕破臉皮嗎?
越想,清韻越覺得她就如同大海中一片浮萍,飄飄晃晃,不知何處是歸處。
想到黯淡的前途,清韻深呼一口氣,邁步朝前走,趕緊回去煎藥治病。
進了佛香院,沒聽到吳婆子陰陽怪氣的聲音,青莺有些高興,“她肯定是去哪兒湊熱鬧去了,她不在,咱們說話都能暢快些。”
吳婆子根本就是大夫人她們的眼線,三姑娘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她就趕緊去禀告了。
吳婆子有後台,她們惹不起,平素都是能躲就躲,難得有片刻安甯時候。
清韻也高興,這意味她能安心的煎藥了。
可是等她推開正屋的門,就忍無可忍了。
隻見屋内,地上橫七豎八的飄着一地的紙張,那是她抄寫的家訓。
她走之前,屋子關的嚴實,家訓還用鎮紙壓着,除非刮龍卷風,否則絕對不會吹的到處都是。
顯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青莺和喜鵲趕緊去撿家訓,然後遞給清韻,胸脯上下起伏,道,“都弄髒了,沒一張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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