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将她的容顔镌刻在心底。
淩靜姝生平第一次沒有對他的癡情注目生出厭惡之情。
說到底,盧潛也是一個可憐的人。上輩子求而不得,此生依舊如此。他的錯,隻在于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那一邊,淩老太太隔着囚車和淩氏哭成一團,所有要叮囑的話都抛在了腦後。淩大爺和淩五爺和淩氏是同胞兄妹,總有幾分真感情,此時也都雙目泛紅。
孫氏身爲長嫂,倒是表現出了鎮定的氣度,拉着淩氏的手道:“妹妹,已經到這種時候了,好聽話說了也沒用處。做嫂子的少不得提醒你幾句。這一路上安分老實些,别添亂别惹麻煩。”
“你大哥已經爲你打點過了。至少能保你這一路平安無事。以後到了邊關,日子肯定會比原來辛苦的多。就是爲了阿潛,你也要好好撐着,不能倒下。”
“我們也幫不了你更多了。你日後多保重!”
淩氏哽咽着看向孫氏:“你說的我都記住了。多謝大嫂!”
孫氏看着淚眼婆娑狼狽不堪的淩氏,心裏也是一陣難受。索性又走到盧潛面前,低聲叮囑:“阿潛,你如今是一家的頂梁柱。你娘日後都要靠你了。你要撐住,萬萬不可軟弱。”
盧潛回過神來,默默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到了。
押送官走過來,咳嗽一聲道:“時候到了,我們也該啓程了。免得延誤了時間,晚上就趕不及驿站了。”
淩大爺深呼吸一口氣,擠出難看的笑容:“是是是,我們這就走。”
說完,便要扶着淩老太太回馬車。
淩老太太哭的快昏過去了,也沒力氣掙紮,被淩大爺和淩五爺攙扶着回了馬車。
淩氏雙目紅腫,一聲比一聲凄涼:“母親,女兒走了。女兒不孝,不能孝順母親膝下了……”然而,哭喊得再凄涼也沒用了。
押送官一聲令下,囚車已經開始動了。
淩靜姝聽着淩氏的聲聲哭喊,看着淩氏的狼狽模樣,心裏想起的,卻是前世臨死前的那一刻。
淩氏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臉上滿是恨意和獰笑:“你這個賤人,太後讓你死,你非死不可。你不肯上路,姑母我送你一程。到了九泉下,你可别怪姑母狠心。”
淩氏生生地掐死了她,将她送上了黃泉路。
如今,淩氏坐在囚車上,絕望地踏上了另一條不歸路。
冥冥之中,自有報應。
……
淩靜姝目送着囚車走遠,心裏最後一絲執念也徹底放下了。
“阿姝,囚車早已走遠了,我們該回去了。”淩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淩靜姝回過神來,輕輕應了一聲。
上了馬車後,淩霄忍不住低聲道:“阿姝,姑母和潛表弟被流放到關外,這一輩子隻怕都沒相見之日了。你似乎一點都不難過。”
雖說感情淡薄,可親眼看到這等慘狀,難免有些恻隐之心。淩靜姝從頭至尾表現得都太平靜了。
就像那一天在刑場邊一般,就那麽平靜地看着盧氏兄弟被砍了頭。冷靜得根本不像這個年齡的少女應該有的樣子。
淩靜姝扯了扯唇角:“我确實一點都不難過。這一切是盧家二叔自作自受,連累了所有盧家人。姑母和潛表弟能活命,已經是幸事了。難道還妄想着回到過去不成?”
淩霄啞然。
幸好這輛馬車上沒有别人,隻他們姐弟兩個。淩靜姝說的話,也隻有他聽見。
“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無妨,在祖母大伯父他們面前,千萬别這麽說。”淩霄擔憂地看着淩靜姝:“免得惹得祖母他們不高興。”
淩靜姝随意地笑了一笑:“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傻瓜,這種話怎麽會和别人亂說。”
很輕飄很随意地将淩老太太他們歸成了别人。
淩霄又啞然片刻,半晌才說道:“阿姝,你真的打算出嫁後,讓我也住進衛府嗎?”
“你不願意?”淩靜姝反問:“照這架勢,父親他們不知會在京城住多久。難道你想一直和他們住在一起,任由李氏搬弄是非擺布你的命運?”
淩霄不假思索地應道:“當然不願。”
話一出口,又覺得有歧義,立刻接着說了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不願和李氏居于一處。李氏慣會煽風點火,暗中給人使絆子。我不怕她,也懶得和她整日鬥氣。和你同住,我當然是高興的。就怕未來姐夫見我這個小舅子厚顔寄住,心裏會不樂意。”
若是因爲此事影響了淩靜姝和衛衍之間的感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
淩靜姝略一思忖,便猜出了淩霄的顧慮,笑着說道:“這件事我自會和他說,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淩靜姝溫和地打斷淩霄:“我隻有你這麽一個同胞弟弟,我們兩個感情深厚,誰也離不得對方。這些衛衍都是知道的。以他的爲人,你住到衛府,他肯定不會阻攔的。”
“你若是還放心不下,等成親後,我讓衛衍親自和你說。”
面對淩靜姝的堅持,淩霄很快敗下陣來:“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
淩老太太回府之後,病情又加重了,躺在床榻上一病不起。
孫氏特意請來了京城名醫給淩老太太看病。名貴的補品不知喝了多少,可惜淩老太太患的是心病,人參燕王吃的再多也沒用。
兒子兒媳每日圍在床邊伺候着,孫子輩的也不得清閑。
淩靜姝臨近出嫁,整日圍在病榻前自是不合适。萬一過了病氣,影響了出嫁,可就大大不妙了。
淩五爺特地吩咐:“阿姝,你在閨房裏好好待着,每日過來探望一回你祖母就行了。不必一直守在這兒。”
此言正合淩靜姝的心意,裝模作樣地推辭幾句,便應了下來。
時間如流水般滑過。轉眼間,又是半個多月過去。淩老太太的病還沒養好,淩靜姝出嫁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