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衍神色如常,淺淺笑道:“淩女官在進宮前,曾領着同胞弟弟去回春堂求醫。微臣耗費了近半年的時間,爲淩公子治好了眼疾。微臣和淩女官确實相識,不過,談不上熟絡。”
皇上随意地嗯了一聲,然後又很随意地說道:“淩女官生的秀外慧中,頗爲美貌,很容易令人傾心。你若是對她生出傾慕之意,不妨和朕明言。”
真的“明言”了,等待他和淩靜姝的絕沒有什麽好下場!
以皇上的性子,已經特意将淩靜姝留在紫宸殿裏,就有視爲禁脔之意,豈容他人觊觎。口中說的這般大方,不過是試探他罷了。
衛衍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失笑不已:“皇上就别拿微臣說笑了。微臣對淩女官,從無半點他想。對皇上特意提起她,是另有件隐秘要緊的事。”
“哦?什麽隐秘要緊的事?”皇上不動聲色地追問。
衛衍輕歎一聲,用頗爲惋惜的語氣将淩靜姝患有怪疾一事道來。
皇上一開始聽的漫不經心,很快神色便凝重了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世上竟還有這等怪病?朕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别說皇上,微臣鑽研醫書多年,也從未聽說過這等怪病。”
衛衍唇角露出一絲苦笑:“不瞞皇上,在淩女官進宮前,微臣就試着爲她開方治病。因爲時日尚短,也未見到什麽效果。她進了宮之後,每日要在椒房殿裏當差。男女有别,不宜多接觸。治病的事不得不停下了。”
皇上眉頭皺的更緊了。
對他來說,淩靜姝就是近在眼前含苞待放的誘人鮮花。隻等着他閑來有興緻就可以采撷。萬萬沒料到淩靜姝根本不能靠近男子。
豈不是成了可望不可及的鏡中花水中月?!
衛衍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微臣想繼續替淩女官治病,不知皇上可否應允?”
對啊!
有病可以治嘛!
反正他要修身養性清心寡欲幾個月,在這段時間裏,衛衍将淩靜姝的病治好不就是了?
皇上霍然開朗,立刻笑道:“你果然是醫者父母心,時時不忘爲病患治病解憂。也罷,朕就允你爲淩女官治病。”
淩靜姝現下就在紫宸殿裏。衛衍經常出入紫宸殿,爲淩靜姝治病也十分便利。就在他眼皮底下,料想衛衍也不敢耍什麽花樣!
衛衍暗暗松口氣,拱手謝了恩。
……
出了紫宸殿後,衛衍便去了淩波殿。
徐皇後被廢之後,主持宮務的李淑妃和衛婕妤更是炙手可熱。尤其是年輕美麗頗得聖寵的衛婕妤,更是水漲船高。每日出入淩波殿的嫔妃也越來越多。
想見衛婕妤,也遠不如往日那般方便了。
衛衍在殿外等了約莫半個時辰,衛婕妤才抽出空來見了他。
一見面,衛婕妤便歉然笑道:“剛才王美人幾個一直在說話,我也不便攆她們走。委屈你等了這麽久。”
衛衍滿腹心事,無心寒暄,低聲道:“娘娘,微臣有些事想和你說。”
衛婕妤點點頭,吩咐宮女內侍都退下。
“出什麽事了?”衛婕妤關切地問道:“瞧瞧你一臉沉重的樣子。”
在知悉一切的長姐面前,衛衍既無力也無心遮掩,一臉苦澀地低聲道:“大姐,阿姝被放出天牢了。”
“真的麽?那可真是太好了!”
衛婕妤聞言一陣歡喜快慰,笑着打趣道:“阿姝被放出天牢是件大大的喜事,你不是也一直盼着早點救她出來麽?現在沒等你費力氣,阿姝就出了天牢。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麽反倒闆着臉孔了?”
衛衍扯了扯唇角,笑容愈發苦澀:“皇上親自下了口谕,放她出了天牢。而且,皇上還特意留她在紫宸殿裏做了女官。”
衛婕妤:“……”
衛婕妤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
在宮裏這麽多年,伺候皇上這麽多年,她比誰都清楚皇上的性子。說的好聽些是惜香憐玉,說的難聽點就是風流好色。
皇上特意将淩靜姝留在紫宸殿裏,還會是因爲什麽?
分明是看中了淩靜姝!
就像相中了當年還是宮女的她一樣!
衛婕妤用力攥緊了手中的繡帕,指甲掐入掌心,一陣陣刺痛難當。一張俏臉也隐隐泛白:“阿衍,胳膊擰不過大腿。皇上既是動了心思,隻怕阿姝在劫難逃。你可千萬别做什麽傻事!”
“大姐……”
“我知道你喜歡阿姝。可這世上,有很多讓人無可奈何的事。那是皇上,九五之尊,萬人之上,不容人忤逆,和皇太孫燕王都不一樣。觸怒了皇上,誰也保不住你。阿衍,我求求你了,你千萬别沖動冒失。凡事都以保全自己爲重。我隻有你這麽一個親弟弟,我不想看着你走上不歸路……”
衛婕妤越說越激動,她不自覺地用力攥着衛衍的胳膊,眼中泛着水光。
衛衍看着衛婕妤這般模樣,心裏也是沉甸甸的,低聲安慰道:“大姐,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莽撞冒失的。”
可是,他也絕不會放棄救淩靜姝!
他會用他的法子,暗中守護着她!
衛婕妤聽着衛衍低沉有力的聲音,慌亂無助的心才稍稍平穩下來:“你知道輕重就好。”
沒等衛婕妤慶幸地松口氣,衛衍又說道:“我給皇上開了清心甯神的藥方,藥方裏加重了清心去火的藥材分量。還建議皇上半年之内戒了女色。而且,我也将阿姝的病症告訴皇上了。皇上允我繼續爲阿姝治病。這半年之内,阿姝應該安然無恙。”
……衛婕妤隻覺得手腳酸軟無力,一陣頭暈目眩,全身晃了一晃。
衛衍反射下地托住了衛婕妤的胳膊:“大姐!”
衛婕妤借着衛衍的手穩住了身子,然後慘然一笑:“阿衍,這就是你說的不會莽撞冒失麽?你知不知道,一旦皇上察覺到你的用意,等待你的是什麽下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