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衍浮動不安的心立刻冷靜下來,不答反問:“你要問我什麽事?”
他這樣的反應,愈發驗證了淩靜姝心裏的猜疑。
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在瞞着她!
“你是不是去找過皇太孫?”淩靜姝雙目注視着衛衍,密切留意着他的神色變化:“你和他說過什麽?”
可惜,衛衍的神情毫無變化,異常坦然,看不出半點異樣:“你怎麽知道我去找過皇太孫?”
淩靜姝有些不滿:“你又在避重就輕。我先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語氣裏帶着一絲不自覺的嬌嗔。
那是她放下了防備和戒心,對着熟悉親近的人才會流露出的樣子。
衛衍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好了,你别生氣,是我不對。我先回答你的問題,是,我确實去找過皇太孫。而且,還将你的病症告訴了他。”
“你先别動怒。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之前将病症瞞着所有人,皇太孫和燕王各自對你動了心思,可他們兩個,誰也不會娶你爲正妃。以你的驕傲,也一定不願爲妾。所以,我覺得不如趁這個時候将你患病一事暗中告知皇太孫,絕了他這份心思,也免了後顧之憂。”
“至于燕王那邊,有徐皇後在,倒是不用擔心了。”
他這麽做,當然也是有私心的。
她的病症一日沒好,就一日不能出嫁。皇太孫和燕王縱然權勢滔天,也不能逼迫勉強一個不能親近男子的少女吧!
這樣也就爲他争取了很多時間。這些時間,也足夠他做很多事情了……
“好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我去找皇太孫一事,你是怎麽知道的?”衛衍看似輕松,實則暗暗提起了一顆心。
那一****和皇太孫在密室中說的話。皇太孫該不會都告訴淩靜姝了吧!
不,這絕不可能!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這種爲他人做嫁衣的事,皇太孫是絕不肯做的。
衛衍心裏閃過一連串的念頭,面上卻不露半點聲色。
淩靜姝凝視着衛衍。淡淡應道:“蔣三小姐及笄那一日,我随着大伯母她們去觀禮。皇太孫命人找我前去,說了一些不太合宜的話。”
不太合宜?
什麽叫不太合宜?
皇太孫和她說了什麽?
衛衍不自覺地擰起了眉頭,試探着問道:“他和你說什麽了?”
淩靜姝眸光微閃:“該說的都說了。我聽後心中十分震驚,實在難以置信。所以今日見了你。特意問上一問。”
如果皇太孫真的将一切都告訴她了,她隻會藏在心底不會訴之于口。現在這麽一本正經地張口詢問,反而透出了虛張聲勢欲蓋彌彰。
她在詐他!
衛衍高高提起的一顆心輕輕落回原位,故作爲難地歎了口氣:“既是皇太孫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我也不瞞你了。皇太孫說的都是真的。”
淩靜姝:“……”
可惡的狡猾的裝傻的衛衍!
淩靜姝瞪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眸,眼底跳躍出兩朵小小的火苗。
衛衍一臉無辜地回視。
半晌,淩靜姝才忿忿地吐出幾個字:“衛衍,你别裝傻。”
衛衍看着她氣的紅通通的俏臉,不知怎麽地有了想笑的沖動。他硬是擠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裝傻了?”
淩靜姝不知怎麽地格外惱羞成怒,扁扁嘴哼了一聲。賭氣似的将頭扭到了一邊:“罷了!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了。本來也不關我的事,算我多事。”
她是在擔心他,所以才會追根問底吧!
衛衍看着使小性子繃着臉的淩靜姝,心裏某一處忽然變得柔軟溫暖,聲音也低沉溫軟下來:“阿姝,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所以聽聞了隻字片語,心中七上八下地,這才特意來問我。”
“誰關心你了!”淩靜姝還沒裝過頭,聲音悶悶的:“我是閑得發慌才随口問問。”
“是是是,總之都是我不好。”衛衍好脾氣地應道:“剛才不該惹你生氣。不過。我和皇太孫說的事事關重大,動辄就有殺身滅族之禍。我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整日憂心惦記。你還是個閨閣少女,應該過悠閑平靜的生活。”
聲音低沉溫柔。就像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童一般。
淩靜姝稍稍平靜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很别扭。她和衛衍雖然熟悉了一些,可也沒熟悉到可以随意向對方發脾氣的地步。
更何況,衛衍對他們姐弟都有恩。她怎麽可以仗着他的遷讓這般任性?
淩靜姝深呼吸一口氣,轉過頭來,沖着衛衍歉然一笑:“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任性沖動。連累的你也跟着受氣。我向你陪個不是,你别放在心上。”
笑容誠懇而真摯,眼中滿是歉意。
剛才那個展露出真性情的少女,在短短瞬間又戴上了慣用的面具,禮貌中透着生疏。
之前的融洽和睦,仿佛隻是幻覺。
衛衍心中暗暗歎口氣,也收斂了臉上的溫柔遷就,換成了淡然溫和的神情:“我沒介意。你也别爲了此事耿耿于懷。”
到底,他還是沒将事情的真相說出口。
是她自視太高,誤以爲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這才生了得寸進尺的心思,妄想打探他的隐秘……
淩靜姝說不出心裏是失望還是松口氣,伸手拿過早就晾幹的藥方,含笑說道:“我來了這麽久,外面還有一堆病患等着你看診,就不耽擱時間了。”
衛衍笑着點點頭,叮囑了一句:“到下個月初一,别忘了再來回春堂。”
淩靜姝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目送着淩靜姝的身影出了門,直至消失不見。衛衍臉上的笑意也漸漸褪去,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凝結在了眼底。良久,化成了一聲歎息。
她口中不說,心裏一定很失望吧!
可是,他甯願她此時失望,也不願她日夜憂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