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淩靜姝不便說,皇太孫倒是沒多少顧忌。
燕王的反應也很妙,悠悠挑眉:“當然是來看望淩公子的眼疾治的如何了。”
……皇太孫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六皇叔應該從未見過淩公子吧!忽然纡尊降貴的來探望,隻怕會惹人非議。”
燕王臉皮厚度果然經得起考驗,聞言不但不以爲意,反而笑了起來:“怎麽沒見過。上次在鼎香樓見過一回。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就是老朋友了嘛!”
面對嬉皮笑臉又厚顔的燕王,皇太孫也徹底無語了。
論年齡,他比燕王還大了幾個月。偏偏長幼有序,他這個做侄兒的,總不好一直撂臉色給燕王看。明裏暗裏的譏諷幾句也就罷了,卻不能失了禮數。
在場的三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皇太孫天生一張冷臉,不言不笑,冷肅威嚴。
燕王卻是天生一張嬉笑不拘的模樣,不笑時也有幾分笑意,目光放肆地落在淩靜姝的俏臉上。
淩靜姝既不願和皇太孫對視,也不想和燕王較勁,正要行禮告退,身後忽地響起了腳步聲。
……
淩靜姝一怔,下意識地轉頭看一眼。
隻見一襲布衣的青年男子不疾不徐地走了出來。清俊好看的眉眼滿是沉靜淡然,擡眼看到皇太孫和燕王俱在這個小院子裏,竟也沒多少驚訝。
“微臣見過燕王殿下,見過太孫殿下。”衛太醫走上前來行禮。
燕王笑道:“衛太醫免禮。”
語氣頗爲溫和随意。
衛太醫道了謝,才站直了身子。
淩靜姝下意識地上前一步,目光中隐含期盼和熱切:“衛太醫今日已經爲阿霄施完針了麽?”
衛太醫嗯了一聲。
淩靜姝又追問道:“阿霄的眼疾可有好轉了?”
問及病患的病情,衛太醫的态度還算溫和:“淩九小姐不必過于憂心。淩公子的淤血早已郁積,緻使眼盲多年。如今三管齊下,看淩公子的反應,确實有些好轉。不過。原本預計三四個月就能治好,現在看來時間不足,或許要半年左右。”
“總之,湯藥一日三頓不能停下。敷眼的藥膏也要每日及時更換。若是湯藥或藥膏用完了。就照着藥方再去回春堂抓藥。”
淩靜姝用心凝聽,含笑一一應了。
那旁若無人的樣子,看在眼中,格外刺目。
皇太孫瞄了衛太醫一眼,沒有吭聲。
燕王眸光微閃。扯了扯唇角,若有所指地說道:“衛太醫妙手回春,連眼盲多年的眼疾也能治好。實在令人欽佩。說起來,本王時常在外走動,經常聽人提起衛太醫的名諱。這滿京城的閨秀少女,不知有多少暗中仰慕衛太醫。令本王也望之興歎啊!”
淩靜姝有些笑不出來了。
燕王當着她的面這麽說,頗有些指着和尚說秃驢的意思。
衛太醫盡心盡力爲淩霄治病,她這個做姐姐的心中感激,對着衛太醫時不免要多幾分熱情恭敬。這也是病患家屬面對大夫時應該有的尊重。
可被燕王這麽一說,立刻就變了味道……
衛太醫淡淡一笑。拱手應道:“微臣自幼學醫,有幸進了太醫院。身爲太醫,治病救人行醫贈藥都是微臣分内的事。微臣并無邀名的心思。隻是受過微臣診治的普通百姓,心中存着對醫者的感激,偶爾誇贊幾句。沒想到竟入了殿下的耳中,微臣實在誠惶誠恐。”
“至于殿下所說的有閨閣少女仰慕微臣之類的話,大概是殿下誤會了。微臣早已立誓終身不娶,此生要将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放在醫術的鑽研上。對于此類事情,微臣從不在意,也從未上過心。”
……
立誓終身不娶?
淩靜姝心裏暗暗驚訝。忍不住看了神色平靜從容的衛太醫一眼。
這種話可不是随便就能說出口的。
難道傳聞都是真的?這個俊美出衆風華無雙的衛太醫,其實身患不爲人道的隐疾?抑或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燕王聽了這番話,神色卻微妙的緩和了不少,咧嘴笑道:“我不過是随便開個玩笑。你怎麽當真了。還有。你十八歲時立誓終身不娶,迄今也有六年了。年少輕狂時,誰沒說過幾句荒唐話。這種話豈能當真。”
“衛家就你這麽一顆獨苗,你就是不喜女色,也得成親生子傳宗接代吧!不然,就是衛婕妤也于心難安。”
衛婕妤出身低微。當年是徐皇後身邊的宮女。後來被皇上臨幸,頗受寵愛。生下女兒安雅公主後,才有了婕妤的名分。
如今皇上年邁,極少親近女色。衛婕妤因爲性情柔順善解人意容貌美麗,皇上每個月總要召衛婕妤侍寝一兩回。
宮裏有名分的嫔妃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個,衛婕妤雖然位分不高,卻長寵不衰,誰也不敢小觑。也隻有徐皇後嫡出的燕王,會用這般随意的口吻提起衛婕妤了。
衛太醫聽到燕王提起長姐的名諱,神色依然不變:“不管如何,都要多謝殿下美意。”
燕王依舊注視着衛太醫,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意味:“衛太醫到底鍾情什麽樣的女子,不妨說出來,本王替你保媒如何?”
燕王雖是一臉笑意,卻掩蓋不了咄咄逼人的本質。
淩靜姝垂下眼睑,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厭惡之情。
不管是爲了什麽原因,衛太醫不肯娶妻總是事實。燕王這般步步緊逼是什麽意思?該不是以爲她心系衛太醫,逼着衛太醫娶妻成親就會讓她死心吧!
實在荒謬可笑!
别說她此生都不會嫁人,就算将來有了變故改了心意,那個人也絕不可能是燕王。
衛太醫聲音平淡:“微臣沒有成家的打算,殿下不必費心了。”
皇太孫略略皺眉,沉聲道:“六皇叔,人各有志。衛太醫既是沒有這份心,你就别開玩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