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淩靜娴一腔的柔情被硬生生的打斷,笑容頓時有些尴尬僵硬。
一時不知該如何将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淩靜姝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更确定了心中所想,隻覺得淩靜娴自私的可笑。也懶得和她兜圈子了,直截了當地說道:“這兒隻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淩靜娴有些難堪地漲紅了臉。
淩靜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淩靜娴。
以她對淩靜娴的了解,既是來了,心裏盤算的那些話無論如何都會說出來。
不出所料,淩靜娴憋了半天,終于厚顔說出了請求:“姝堂妹,我一心喜歡泓表哥,等祖母壽辰過了,我就會央求我娘暗中和姑母提起親事......你不要和我搶泓表哥好不好?”
淩家堂姐妹衆多,最美麗出挑的是五房的嫡女淩九小姐。有好事者,在背地裏給淩靜姝封了個定州第一美人的稱号。
淩靜娴和淩靜姝年齡相若,也時常被人拿來做比較。最常聽到的便是:“貴府的八小姐生的秀外慧中花容月貌,不過,九小姐更勝了一籌......”
“聽聞九小姐擅長種牡丹,淩家牡丹園裏的名品牡丹大半都是九小姐種出來的......”
“真不知誰家兒郎有幸,能娶了淩九小姐......”
淩靜姝!淩靜姝!總是淩靜姝!
隻要有淩靜姝在的地方,她淩靜娴就成了一片不起眼的綠葉。她心中嫉恨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平日卯足了勁頭,總想着要找機會壓過淩靜姝。
此次盧家人登門做客,她對盧泓一見鍾情,暗暗立誓非盧泓不嫁。她雖然不願承認,卻也很清楚,一旦淩靜姝露了面,隻怕盧泓的注意力就會被淩靜姝吸引過去......思來想去,終于想出了這個法子來。
她要先表明心意!
淩靜姝知道了她的心意,自然要和盧泓疏遠些。
......
果然如此。
淩靜姝不怒反笑:“娴堂姐說這些話未免太可笑了。這幾日我一直待在秋水閣裏,根本沒見過那個什麽盧家表哥。這個‘搶’字從何而來?再者說了,你喜歡誰想嫁給誰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如果你就是爲了這些來找我,實在是荒謬。”
句句犀利,毫不留情。
淩靜娴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堂妹素來溫和柔順,偶爾吃些悶虧也不吭聲,所以她才會厚着臉皮前來,提出這般不合情理的要求......沒想到,淩靜姝反應如此強硬冷然。
淩靜姝冷冷說道:“娴堂姐若是沒有别的事,就請自便吧!”毫不客氣地張口攆人。
淩靜娴也顧不得什麽顔面了,拉起淩靜姝的手,軟言懇求道:“剛才是我不好,說話不妥,惹得你不高興了。我給你陪個不是,你别生氣了好麽?”
“不過,我剛才沒有騙你,說的話字字出自真心。我們兩個姐妹那麽多年,我還從沒有求過你什麽,你就答應我這一回吧!隻要你離泓表哥遠些,不搭理他,就算幫了我......”
自說自話,自以爲是。
她憑什麽以爲自己會答應這種自私透頂的請求?
淩靜姝譏諷地扯了扯唇角,正要不留情面地斷然拒絕,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
今生今世,她再也不願和盧泓有一絲半點牽扯!既是如此,何妨助淩靜娴“一臂之力”?
不,這樣不妥!
縱然兩人感情不睦,到底還是堂姐妹,并無深仇大恨。明知道盧家是個火坑,她就這麽坐視淩靜娴跳進去,總是于心不忍......
隻這一遲疑的功夫,便被淩靜娴抓住了機會。
淩靜娴眼中閃出喜悅釋然的光芒,握緊了淩靜姝的手:“姝堂妹,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答應了。”
淩靜姝蹙眉:“我什麽時候答應......”
“将來我若如願以償,必不忘你今日的恩情。”淩靜娴對淩靜姝的話置若罔聞,迅速地說道:“我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姝堂妹好好休息。明日清晨我來找你,和你一起去給祖母請安。”
說完,便急急地起身走了。
淩靜姝:“......”
淩靜娴走後,白玉很快走了進來。當看到淩靜姝不愉的臉色時,白玉立刻關切地問道:“八小姐和你說什麽了?”
淩靜姝忍不住哼了一聲:“不知所謂,懶得理她!”
白玉聽的一頭霧水。
淩靜姝用簡潔的話語解釋了一遍:“娴堂姐對盧家表哥一見傾心,今日特地來央求我,日後離盧家表哥遠一點。”
白玉:“......”
白玉的俏臉上浮起憤怒的神色:“八小姐怎麽可以這麽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别說小姐尚未見過那個盧家少爺,一切都無從談起。就算見了面,盧家少爺喜歡上了自家小姐,難道要拱手讓給八小姐?或者說,這樣就要怪到小姐身上不成?
淩靜姝本有些惱怒,看着爲自己忿忿不平的白玉,那絲惱怒反而很快散了:“罷了,些許小事,實在不值得生氣。”
頓了頓,又淡淡說道:“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會離那位盧少爺遠遠的。”
隻願今生今世,永遠陌路。
淩靜姝微微垂了眼睑,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緒。
......
第二日清晨,淩靜娴果然早早就來了。
一見面,便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姝堂妹,然後主動爲淩靜姝挑選衣服首飾。
“姝堂妹,來,試試這條藕色的衣裙。還有這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淩靜娴揚着燦爛明媚的笑容,熱情極了。
白玉在一旁看着,真是一肚子悶氣。
這種藕色顔色有些暗,不夠鮮亮,當日挑布料的時候,是府中幾位小姐挑剩下的。小姐好脾氣的沒計較拿了回來,做成衣裙之後從未穿過。
還有那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是淩老太太過年時候賞下的。做工雖然精湛,卻也顯得老氣了些。
淩靜娴挑了這些,根本就沒存好心。
白玉咳嗽一聲,委婉地張口說道:“八小姐,還是另外再挑一件......”
“娴堂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淩靜姝笑盈盈地打斷了白玉:“就穿這件好了。白玉,來伺候我更衣梳妝。”
白玉無奈地應了一聲,在心中暗暗咬牙。從淩靜娴的手中接過衣裙時,到底忍不住譏諷了一句:“八小姐果然是好眼光。我們小姐今日這般穿戴,想來一定會給大家夥兒留下‘深刻’的印象。”
白玉故意将深刻兩個字咬的重重的。
淩靜娴小心思再多,到底還沒修煉到臉厚心黑不露聲色的境界,頓時尴尬起來。
淩靜姝不動聲色地沖白玉使了個眼色。
白玉隻得住了嘴,很快伺候淩靜姝更衣梳妝。
當收拾一新的淩靜姝出現在眼前時,淩靜娴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不太讨好的藕色,穿在淩靜姝的身上竟出奇的好看。白皙似玉的臉頰,被映襯出淡淡的粉色。如雲的秀發挽成了秀麗的淩雲髻,一整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首飾佩戴整齊,顯出了遠勝同齡少女的端莊沉穩。
雖然不像往日那般驚豔,卻愈發耐看,讓人移不開眼睛......
明明故意挑了色澤暗淡的衣裙和樣式老氣的首飾,可淩靜姝穿戴在身上,依然豔冠群芳奪人心魄。
淩靜娴心中又嫉又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白玉看着淩靜娴有些扭曲的俏臉,憋悶了半天的心氣頓時平了。故意笑着問道:“請八小姐好好看看,我們小姐這般穿戴,到了貴客面前不會失禮吧!”
淩靜娴擠出一個笑容:“姝堂妹美麗出衆,穿戴得體,怎麽會失禮。”
白玉故作釋然地松口氣:“這樣就好。也不枉八小姐費心挑衣裙首飾了。”
淩靜娴:“......”
白玉如此護短,讓淩靜姝覺得窩心又感到好笑。縱容地任由白玉奚落淩靜娴幾句,然後淡淡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去雍和堂了。”
淩靜娴來時的興緻已經被打消了大半,神色怏怏地應了一聲。
......
姐妹兩個手挽手,很快便到了雍和堂。
此時,雍和堂的内堂裏已經有不少人了。
淩老太太依舊坐在上首。不過,今日坐在淩老太太身邊的不是兒子兒媳,而是遠道歸來的女兒淩氏。
淩氏今年二十八歲,養尊處優錦衣玉食保養得極好,看着比實際年齡更年輕,氣色紅潤。容貌倒不算特别美,不過,眉眼間自有成熟婦人的動人風韻。
那雙微微上挑的眉梢和眼波間偶爾流露出的精光,和淩老太太如出一轍。
可狠厲絕情的手段,卻是淩老太太也望塵莫及的。
爲了自己的地位,不惜将嫡親的娘家侄女推入火坑,用孩子的性命要挾她屈從。數年後,又親自用三丈白绫勒死了她......
“這就是五哥的女兒姝姐兒了吧!”淩氏笑的親切,目光十分和善:“快些過來,讓姑母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