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婦人早在剛才何德昌口中叫出夫人二字時,便已經知道了柳氏的身份,她直盯着柳氏,道:“你是秦幕昭什麽人?”又冷笑一聲:“隻怕過了今日,誰也不會知道我曾經來過,我們母子的命也在别人手上了吧?”
一個下人喝道:“你這婦人好生無禮,侯爺的大名是你能叫的?”
何德昌不出聲,下意識的又看了柳氏一眼。
素衣婦人冷笑道:“當着他的面,我也是這樣叫的。他在哪裏?他若不出來,我不會走的!”
柳氏按捺住性子,尤其是看見這邊看熱鬧的人這般多,而且府裏那些賓客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過來了不少人。
他們在小聲議論,各種猜測。
對這母子二人的身份來曆,已經快腦補出一本話本子了。
柳氏心裏已經感覺到極爲不妥,看看這個孩子六七歲,看看這婦人,她的心一陣一陣的往下沉,沉到地底下去。
竟是有些站立不穩,向後退了一步。
秦旭然忙伸手扶住,道:“母親,你可還好?”
她能好才怪了,不過看到兒子在身邊,似乎又有了一些力量。
不能再讓這母子二人繼續在府門前待下去,越多的人知道這件事越不好收場。
哪怕引人诟病,被人說侯府仗勢欺人,也顧不得了。
她沉下臉道:“不知哪裏來的失心瘋女子,竟然敢在侯府裏門前大呼小叫,擾亂視聽,來人呀,把她拿下,送去官府。”
那些下人頓時向那母子二人圍去。
匕首在母親脖頸上,猶自毫無反應,隻看着面前的高樓大戶,滿臉興奮的小孩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素衣婦人喝道:“誰敢過來?”
匕首又按下去了一絲,白皙的脖頸上一抹紅,鮮豔奪目,一滴血迹,顯得觸目驚心。
她直視着柳氏,道:“左右我母子二人也活不成,不如就在這侯府面前了結了,夫人要的是這個結果嗎?”
柳氏:“……”
她還真恨不得這母子二人去死,可是不能在這個地方,也不能在這個時間。
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何況今日是她的寶貝金孫百日之宴,門前染血,可不是什麽好兆頭。看着女子絲毫沒有惜命的打算,那匕首就有向脖子上抹去的征兆。
若是此時匕首對準的是那個孩子,她反倒安心。隻要那女人敢先對孩子動手,她就可以把這件事扭轉到對侯府有利的一面。到時派人在京城傳一些消息,于侯府門楣和名聲并沒有什麽影響。
然而那女子匕首對準的是自己,她口中說的母子二人活不成要當面了結,可她想了結的卻隻有自己。
柳氏不得不道:“何必行如此過激的手段,你到底要什麽?銀子?還是物件?你說出來!但凡我能辦到的不是不可考慮。”
“我要見秦幕昭,我要問問他,爲何要派人來追殺我們母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柳氏幾乎暈過去,一口牙都要咬碎事,
虎毒不食子,這豈不是說這孩子是秦幕昭的兒子?
她厲聲道:“住口,這裏是你信口雌黃的地方嗎?侯爺是何等人,豈能容你惡意中傷?”
她這話,對普通人或許有用,但是,對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這樣的聲色俱厲就毫無用處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孩子身上,孩子還小,但是眼耳鼻唇,眉宇之間,和秦旭然的确有三分相似。
現成的對比組在這裏,這個時候即使有事不承認這個孩子與秦幕昭有關,但誰心裏沒有一杆明稱?
這邊的喧鬧吸引了更多的人,沐清瑜又趕在了吃瓜第一線。
或者說她是早知道有這個瓜吃,所以今天過來也就順便過來了。
有人在小聲議論:“這孩子七歲?孩子八歲?真沒想到,侯爺與夫人伉俪情深,羨煞旁人,但他與别人的孩子都這麽大了!這世上還有男人的話可以相信嗎?”
“你這話莫說的太早,聽這女子的口音根本就不是京城的。萬一人家隻是來訛詐的呢?”
“可這眉眼這般相似,要說全無關系,你信嗎?”
“秦侯爺呢,這件事恐怕隻有秦侯爺來了才能說得清!”
“秦侯爺來了也未必說得清吧?這種事,隻要那母子二人咬死了,秦侯爺看來就隻能退财免災了!”
“你這是覺得秦侯爺一定無辜啰?你莫不是忘記了,九年前,秦侯爺可是出過京城的!這孩子的年紀還真對得上!”
“那次秦侯爺是去赈災,前後也不過是三個多月!這怎麽可能?”
“那如何不可能?又不需要他十月懷胎,有個孩子難道要許久嗎?”
“隻是可憐的秦夫人!”
“可憐什麽?這件事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秦侯爺可是連妾室都沒有。京城誰不說秦侯爺對秦夫人情深似海,死心塌地。秦侯爺除了秦夫人沒有别的女人,我還是相信秦侯爺是無辜的!”
“若秦侯爺真的無辜,别人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找到侯爺府?”
……
議論聲越發大了,他們讨論時各抒己見,各執己理,也就忘了控制聲音,這些聲音傳入柳氏和秦旭然的耳中,這母子二人臉色都陰沉沉的。
這件事絕對不能認。
且不說,如果認下來了,侯府裏就要多一個妾室和一個庶子。
而是照着時間論,若真的是秦侯爺的骨血,那便是秦侯爺出京赈災時候惹下的風流債。出京赈災,身負皇命,若是被傳出竟然沉迷女色,隻要被禦史參上一本,就夠他喝一壺的。
柳氏看向秦旭然,眼裏閃過一抹狠厲。
母子二人瞬間就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看着這一切,沐清瑜的目光卻不禁掃了一眼四周,最後,落在右側方的某處樓閣處,那樓閣雖然離得有些遠,但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這邊府門前發生了什麽。
所以哪來無緣無故的瓜?每一個瓜,背後都有一個種瓜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