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着大皇子的那一黨,自然是一定會來。
中立的,也不會在收了請柬後得罪人,也是會來的。
便是有些四皇子黨,本着或打聽消息,或收集對自己有利信息的各種想法,也會過來湊湊熱鬧。
都是心思九曲十八彎的人,誰還不會做表面功夫了?氣氛倒是一片其樂融融,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的确關系挺好的手帕交,閨中密友等等,會借這個機會聚在一起叙叙。
叫住沐清瑜的這位是戶部尚書時閩威的夫人,時閩威掌管整個戶部,是各皇子拉攏的對象,不過這位時大人很穩得住,誰也不靠邊,是中立派。
時家僅來了這位時夫人。
但是,她地位不同,哪怕隻是夫人前來,已經是極給定遠侯面子了。
她口中的劉夫人,身份也不簡單,她的夫君叫劉砺,是承平大長公主的兒媳婦。
這位大長公主是皇帝的姑母,當年對當今皇帝能順利登基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皇帝對這姑母很尊敬。
皇上登基後,當時還在世的有四位大長公主,但獨獨對這位大長公主的夫家大加封賞,原本的離陽伯,晉爵爲離陽侯,如今這位劉夫人,就是離陽侯夫人。
在一衆大長公主,長公主,公主之中,這位承平大長公主的身份地位都很超然。
定遠侯府的請柬發到離陽侯府,大長公主沒有來,但離陽侯夫人來了,劉夫人與時夫人是未嫁時手帕交,自比旁人親近些,時夫人叫過沐清瑜,劉夫人也笑盈盈的,兩人拉着沐清瑜就到她們身邊坐下了。
在場衆人:“……”
沐蔓琪:“……”
她是看錯了還是怎麽的?
時夫人劉夫人這是什麽身份地位?
要論起來,這兩位的夫家,都不比定遠侯府低,而這兩位,都是當家夫人。
沐清瑜憑什麽?一個棄妃,一個民婦,竟然能和當朝一品大員夫人,一等侯夫人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而她,即使出來見個客人,還得看婆母的臉色!
沐蔓琪眼裏滿是羨慕嫉妒恨,眼圈卻有些發紅,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柔柔弱弱,有如一朵帶雨的嬌花。
卻忘了她站在這裏,這裏的每個人,都是深谙後院家宅那些事的,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又站在廳中,尴尬又突兀。
有認識沐蔓琪的,不免在心裏搖頭,這樣的心性和行事,當得起以後定遠侯夫人的身份嗎?這麽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還鬧出未婚先孕的醜事,也不知道定遠侯和夫人是怎麽想的,難道他們之前沒有打聽過?
又或者,他們覺得沐蔓琪也是吏部尚書府的嫡女,教養差不到哪裏去?
難道他們不知道,嫡女與嫡女也有不同的嗎?
不過人都有兩面,看看怎麽僞裝。畢竟,她們也知道,這位吏部尚書府的嫡女未嫁未定親之時,在京城之中也是頗有才名的,而且性子溫柔娴靜,在閨秀之中人緣也還不錯。
隻是和秦世子定親之後,便慢慢變了。
看看那位先夫人的女兒,雖然自小母親早亡,但此時落落大方,在兩位貴夫人面前,自在又穩重,親和又不谄媚,從兩位貴夫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對她的喜歡。
有知道秦旭然原本婚約之人是沐清瑜的,更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雖然不知内情的人覺得,沐清瑜爬了梁王的床,但是稍有腦子的都明白,這爬床之事,中間的貓膩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甯妃在宮裏,完全有這個方便之門嘛。
在時夫人劉夫人身側的貴婦們,聽她們聊得有趣,也加入進來,而沐清瑜侃侃而談,不逾矩,恰到好處,她的見識,談吐,還有面面俱到,使整個氣氛更好了。
這邊,大公主哼了一聲,道:“嘩衆取寵!”
四公主淡淡一笑,道:“那也是本事!”
三公主笑呵呵地道:“我覺得她挺好的呀!”
大公主聽了兩人的話,又哼了一聲,不過,這次三公主四公主都沒理她,反倒是貞安長公主道:“再有本事,也隻是個民婦,還是棄婦,公主有公主的尊嚴和驕傲,談論這樣的人,不免有失身份!”
三公主四公主裝着沒聽見,兩人低聲說話去了。
倒不是這兩位公主對沐清瑜有多維護,隻是她們也沒必要爲着一個民婦,在這裏争口熱氣就是了。
沐蔓琪終于回過神來,沐清瑜都已經坐下了,還和時夫人劉夫人相談甚歡,她若強行将人弄走,不但會惹笑話,還會得罪這兩位夫人。
心裏嫉妒着沐清瑜走了狗屎運,這下怕不是得了兩位貴夫人的青眼,以後能有大好處,雖是她現在隻是個沒有倚仗的民婦,但認識這麽兩位,誰還敢小瞧?
但她也隻能悻悻地告了個罪離開。
隻不過,她這裝模作樣地告罪,倉惶又匆促,一時沒有人開口。
沒人理會的沐蔓琪再看一眼那邊和幾位貴夫人有說有笑的沐清瑜,更是氣結,退出了大廳。
沐清瑜那邊氣氛好,旁邊原本不認識沐清瑜的人,也加入了聊天之中,連那位誠國公夫人,也主動湊了過來。
楚昕元和秦旭然說了幾句話,雖然楚昕元在面對秦幕昭的時候,有問有答,看着甚是熱切,但是對面秦旭然,兩人都沒什麽話說。
還是楚昕元道:“秦世子去招待别的客人吧,本王随便走走!”
秦旭然也不想見楚昕元,當初在吏部尚書府,楚昕元護沐清瑜,他是從身到心都被摧殘了一遍,現在想起來,還恨恨的。
他道:“如此多有怠慢,那王爺随意!”
楚昕元嗯了一聲,走了個和秦旭然相反的方向。
雖說是随便走走,但是也不是真的那麽随便,比如内院,那是不能去的,主人家的書房,那更是重地,也是不能去的。
當然,這樣的地方,也都會有人在把守,委婉地勸退前來的客人,客人們是來接善緣,當然識趣,也不會強行爲之。
楚昕元之前談笑風生,但是避開人後,他的神色卻有些冷凝。
他和秦幕昭沒什麽交情,以後甚至還會敵對,爲着一個百日小兒,他一個王爺,倒也不是非要跑這一趟。
可他聽說,沐清瑜也接到請柬了。
甯嬷嬷都委婉地勸過他,既然已經寫了休書,便是再無緣法,還是早早的再娶王妃,早日誕下小世子才是。
但是,楚昕元想到要與别的女子誕下小世子,就覺得一陣不适。
前日,梁王府門口,有人送來了一瓶藥,說是給他的。
當時門房還差點扔了,要不是他恰好出府,在門口看見那送藥的小童,多問了一句,也許都不會知道沐清瑜竟然真的把治他隐疾的藥給做好,在街邊找了個小童送來。
明明他之所以有隐疾,也是因爲沐清瑜動的手,可拿到藥,他卻有種承了沐清瑜的大人情的感覺。
是的,他竟然不恨沐清瑜讓他不舉兩年!
楚昕元搖搖頭,把腦中的思緒搖開,他随意走的地方,到了假山後,假山旁邊是人工湖,中間有一條可供三人并肩而行的石闆路。
那裏有一棵垂柳,枝條翠綠,輕拂水面,水風吹來,倒也惬意。
突然,他眼神一凝,感覺到有人在悄悄靠近,近到已經離他隻有兩尺。
這個距離,已經是危險距離了。
他剛剛隻是略閃了一下神,這人卻能近他身邊兩尺,是個高手。
強烈的警惕心和面對危機的本能反應,讓他猛地轉身,一腳踹出。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隻聽一聲驚呼,水面嘩地一聲,有人落了下去。
楚昕元在踹出之後,發現對面的人一身藕色宮裝,也回過神來,收起了内力,可哪怕他收得夠快,兩人離得太近,這一腳沒有踹實,但那宮裝女子自己受了驚吓,連退了幾步,把自己退到水裏了。
落水的女子鵝蛋臉,相貌秀麗,容色上乘,正是成國公府的嫡女傅語晗。
傅語晗做夢都沒想到,她也是随意走走,竟然見到梁王單獨到這邊來了。
當初梁王回京,輕甲劍眉,白馬銀盔,威風凜凜的樣子不知道迷了多少少女心,傅語晗也是其中一個。隻是沒過多久,楚昕元就和沐清瑜成親了。
她身邊的丫鬟在外面打聽到,梁王不近女色,當初在皇宮是被人算計,被迫娶了沐清瑜,所以兩人一直沒有圓房,她心中便生了幾分念想。
果然,就等到了梁王休妃的消息。
想想她的家世,她的相貌,無一不比沐清瑜強,她心中便生起了無盡希望,聽說連皇後娘娘都有意爲他們做媒。
可今天一見,梁王不認識她,對她冷冷淡淡,她便覺得有些委屈,見到楚昕元單獨在一邊,她還把丫鬟留在原地,自己悄悄地過來,想和楚昕元多說幾句話,熟悉熟悉。
冰涼的水讓她的少女心拔涼拔涼的,她心中卻又升起一絲隐秘的期待。
她落了水,這裏隻有梁王在,梁王應該會救她的吧?隻要梁王救了她,這門親事就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