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沐清瑜無奈抽搐的嘴角,右邊那個姑娘忙道:“恩人,您在這裏接我們?還爲我們準備了住處?”
從她們進衙門告狀開始,這位姑娘便一直沒有見了。甚至她的人也一個都沒見,他們隻是把她們護送到官衙,看着他們敲響了鳴冤鼓便離去了。
不過,她們也很感激。
告狀是她們自己的事,能被直接護送到衙門,做得已經夠多了。
她們萬沒料到,事情了結,這位姑娘竟然還會來接她們。
沐清瑜微笑點頭:“我想着你們在這裏舉目無親,可能需要找住的地方。正好這邊有間空宅子,就租了下來!”
這些姑娘們很是感謝,她們抱着一往無前的決心去告狀,哪怕是公開審理時,那些看熱鬧的人們異樣的眼神,她們也努力讓自己忽略,但真的能忽略嗎?
在公堂之上,她們無所畏懼,但是,事情塵埃落定了,就這麽短短的走出官衙的時間,就不知道多少人在對她們指指點點。
她們手中有銀子,但這樣子的她們,能去住客棧嗎?
顯然不能。
此時,有個宅子能收留她們,這于她們來說,才是切實的幫助。
沐清瑜把她們帶到偏街的宅子裏。這宅子離郡守衙門隻隔了一條街,離菜市口也隻隔了兩條街。
一進宅子,這些姑娘們就向沐清瑜跪了下去。
她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誰于她們有恩,誰于她們有仇,她們都知道,沒有沐清瑜,她們哪裏有能得報仇的一天?
沐清瑜扶起她們。
此時,衆女子們穿的都是在南樟山下市集中買的衣服,荊衣布裙,不過,這些女子身上既有經曆過大事的滄桑,又有沉澱于眼底的沉靜,哪怕布衣也不掩她們的美貌。
若不是美貌的女子,那些土匪就地便殺了,也不會搶上山去。
讓衆女子進屋後,沐清瑜正色道:“之前你們大仇未報,首惡未除,所以我沒有問。現在,隻等三日後的行刑,正好這幾日,你們好好想想,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
衆女面面相觑,沒有出聲。
她們還能有什麽打算?要麽尋一個尼姑庵,清燈古佛了殘生,要麽便是去追随九泉之下的親人。
隻有江阿沁道:“女大王姐姐,我不想死,也沒有家,我跟在你身邊可好?爲奴爲婢都行,我很能幹活的,我什麽都能做!”
沐清瑜點點頭:“你的事等會兒再說,我們先聽聽姐姐們的想法!”
江阿沁乖巧地點了點頭。
沐清瑜看向默不作聲的衆,道:“之前似乎聽你們說過人,你們麟州梁州嘉州三地人?有沒有去過京城?”
衆女搖頭。
沐清瑜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們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被那幫畜生給毀了。從此,不會有男子看得起你們,更不會有人願意娶你們。即使活着,你們也将活在别人異樣的目光之下,這樣的日子隻想想,便覺得毫無出路,所以你們心裏都抱着死志!”
衆女不出聲。
她們的确是這樣想的。
沐清瑜正色道:“你們的這種想法,我能理解。不過,我的想法,你們要不要聽一聽?”
衆女擡眼看她。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衆女搖頭,有些怔怔的,這和知道不知道她是誰沒有什麽關系吧?
沐清瑜緩緩道:“我叫沐清瑜,很小的時候,母親去世了,父親将養在外面的外室迎回家,扶爲繼室。從此我在府中,便過着下人也不如的日子。繼母對我不管不問,繼弟妹對我非打即罵,以欺負爲樂。知道我那時候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希望我早點長大,嫁給我娘親在世時爲我訂下的未婚夫,脫離這個家,不再受欺負!”
衆女微怔,這位女大王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從小受盡搓磨長大的,她那麽有本事,那麽能幹,沒想到小的時候,竟然這麽慘。
江阿沁同情地道:“女大王姐姐,沒想到你小時候這麽慘!”
她小時候,一家人都疼愛她,雖然她是女孩子,待遇相比哥哥卻不差,隻在那幫惡賊殺了她的家人後,她才堕落地獄。現在,她也得救了!
“慘嗎?”沐清瑜輕笑着搖頭:“這算什麽慘?一年多前,宮中賜宴,從來不讓我參與這樣聚會的繼母繼妹,讓我去參加。我很高興,但是滿場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後來,一個閨秀手中的茶水潑到我身上,有宮女過來帶我去換衣,等我醒來,我和一個男子躺在偏殿的一張床上……”
“啊……”
有人驚呼出聲。
這意味着什麽,誰都知道,哪怕江阿沁,眼神裏都有一絲震驚。
她們看着沐清瑜的目光,複雜得都無法言叙。
意外嗎?同情嗎?憐憫嗎?歎息嗎?
好像都有,好像都不是。
因爲她們沒法把現在的沐清瑜和她口中這個人聯系到一起。
沐清瑜笑一笑,道:“那個男子,是當今五皇子,梁王殿下。他有喜歡的女子,所以他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一腳将我踹到床下,提刀要殺人。但是當時屋裏有很多人,攔住了她。我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之中,也想過要死,可是,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我做的,我沒有錯,爲什麽死的要是我?”
衆女沉默,有人低頭思索。
沐清瑜清幽幽的聲音帶着安撫人心一般的力量,哪怕她說的事讓人心裏憐憫從生。
她道:“我未婚夫家族在朝堂上哭訴,我父親罵我不知羞恥,所有人都以爲是我不要臉,因爲那個人是皇子,他當然不會不要臉,那不要臉的就隻可能是我了。皇上爲了息事甯人,讓梁王娶我爲妃!”
衆女:“……”
這是因禍得福?
可是一個提刀要砍人的心中有别的女子的男子,嫁給他怎麽是福?
她們被沐清瑜的故事吸引,情不自禁地去想如果當時是自己面臨這樣的局面,又将如何?
沐清瑜道:“我在衆人的唾棄中嫁給梁王,幾個箱籠,幾件衣服,便是我的全部陪嫁。雖有婚典,還不如納妾風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