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微微一笑,有些意外:“我這麽有名了嗎?”
斷腿小二,不,鬼穿針此刻眼睛瞪得老大,一臉見鬼一樣的表情。
你這麽兇殘,都把東夏京城的懸賞榜屠掉了六成,還一副腼腆赧然的樣子,你自己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他嘶啞着聲音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他接到任務之後,悄悄來到東夏的京城,沒有驚動任何人。進城之後便尋了地方住下,直到他選擇了這個小二作爲替身。可他很自信,替代這個小二的過程,神不知鬼不覺,根本不可能被人發現。
他這麽多年來,扮誰像誰,不可能露出馬腳。
青衣少年淡淡地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先辦正事要緊!”
說着,他突然伸出手,從鬼穿針的臉上揭下來一張人皮面具。
他出手時,鬼穿針已有察覺,并且及時反應了,但是,他的反應到最後,就好像在配合青衣少年撕掉他的臉皮一樣。
青衣少年眼裏有厲色:“真正的人皮制作的面具?!鬼穿針,就算不爲懸賞, 隻爲你傷害的那些無辜人, 今天我也會好好招待你!”
他的聲音如淬寒冰,明明是少年人的清越聲音,卻讓人冷入肌骨。
鬼穿針可不是束手束縛的人,他一揚手, 一蓬粉末從他的袖中猛地爆開。
青衣少年卻隻是輕輕揚了揚袖, 對那粉末毫不在意地道:“區區蠍蜥毒粉,也拿出來獻醜?”
鬼穿針露出殘忍而鄙夷的笑容, 他的毒藥, 讓人中之身子僵硬,三刻之後就七竅流血而死, 最毒的成份, 便是最炎熱之地的火焰蛇毒和最寒冷之地的石色蜥毒所制。
這兩種毒本身就是見血封喉,捕捉的時候不知道要費多少力氣,制成的毒連他都沒有解藥。
那青衣少年一口就說出毒粉的成份, 雖然讓他震驚,但他心中又暗喜。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以爲知道一點毒藥知識,便是懂毒了嗎?
他最喜歡輕敵的對手了。
不出一會兒,這什麽青魚,就會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錯!
青衣少年揮開毒粉後, 手腕間白光閃爍, 那是那柄斬斷了鬼穿針腳腕的匕首,說時遲, 其實一切隻是發生在瞬息之間。
在鬼穿針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時,他感覺手腳各處都有極冷極冷的東西劃過。
因爲太快,以至于他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接着, 是尖銳的疼痛。
他意識到什麽,啊地慘叫起來, 此時, 眼神是真的慌了。
先是冰涼接着疼痛的位置, 是他的手筋腳筋的位置。
一個人武功再高, 輕功再強,内力再深厚, 手筋腳筋斷了,那就成了一個廢人。
這個青魚,竟然這般狠毒?
他嘶聲叫道:“你幹什麽?青魚,我必将你碎屍萬段!”
毒就要發了, 就要發了!等到青魚毒發, 他定要讓他嘗這世間最慘的酷刑。竟然敢斷他手腳筋。
他還有嘴, 還有牙,還有内力可用。
然而, 這種想法才剛冒頭,突然一隻手掌重重擊在他的胸前, 接着,背後也受了一掌。
鬼穿針驚恐地瞪大眼睛,那個念頭他不敢想。可是,他不敢想, 一切也已經發生了。他感覺自己像個漏氣的氣球一樣,原本的一身内力, 頃刻間, 就癟了下去。
怎麽還沒毒發?
這都快要一刻鍾了。
鬼穿針眼睛血紅, 疼痛從傷口襲來, 他身上隻有四處傷口, 挑斷的兩處手筋,一處腳筋,還有斷掉的一隻腳腕處。
之前他隻是失去一隻腳腕,他其實并不慌。
做一隻假腳裝上去一樣可以用。衣服罩住,誰知道是真是假?
但失去内力,失去武功的結果,讓他更加絕望。
他遇上了什麽瘋子?中了他的毒,竟然還對他下這樣的毒手。正常人不是應該問他解藥嗎?
青衣少年有條不紊地“處理着”鬼穿針,做完這一切,他才道:“好了!”然後,他一伸手, 便像提起一隻小雞仔一樣,把人提了起來。
鬼穿針嘶聲道:“你要幹什麽?”
青衣少年道:“蠢!天下懸賞榜上的人, 值五萬兩白銀,你說我要幹什麽?”
“你, 你别殺我, 我給你十萬兩白銀!不, 黃金!而且我從此離開這裏,有生之年,再不回來!隻要有你的地方,我遠離三十裏,絕不與你照面!”
青衣少年笑了:“那怎麽行?我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賞金獵人!”
說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鬼穿針身上某處點了一下,道:“濫殺無辜,雙手染滿了血腥,總不能讓你太好過!”
随着他指點落在鬼穿針身上,就好像有一條毒蛇順着經脈鑽進了鬼穿針的血液和五髒六腑,他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青衣少年嫌棄地道:“吵!”
又是一指。
鬼穿針痛得涕淚橫流,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殺過人,殺過許多人,甚至還活剝了許多人的人皮,因爲人皮隻有在活人的臉上活剝下來,才能做成毫無破綻的人皮面具。
他不容自己的任務有一丁點洩露行迹的可能性,至于活剝人皮有多殘忍,被害之人有多疼痛,他全然不會在意。
畢竟,沒有疼在他身上。
可是此時,那種毒蛇鑽心,寒冰淬骨,針穿五腑,刀剜火燒般的疼痛,卻是他自己在活生生的承受。
不說易容術,他本身也是個一流高手啊。他從沒想過,以他的身手,竟然會落到别人手裏,而且毫無反抗之力。
他輕敵了。
他們這一行,隻要輕敵,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可惜已經沒有後悔藥吃!
他發不出聲音,說不出任何的話,眼裏驚恐慌亂,卻連求饒都辦不到。身上很疼,無一處不疼,随着那青衣少年走動,風吹來,他疼,走得快點,他疼,走得慢點,他也疼。
他從不知道,這世上有這樣一種疼痛,從内到外,從骨到皮,從血液到頭發絲,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樣強烈的,深刻的疼痛。
可是,他竟然沒有疼到昏迷。
他昏迷不了,所以隻能硬生生地受着,額頭汗落如雨,眼中淚落如雨!
他明白了,爲什麽青魚抓住的那些人,會主動供認罪行,并且一心求死。
現在,他就想馬上死,趕快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