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竹渺院被封的第七天,那個高牆圍堵,荒涼破蔽的院中,草木蕭蕭。但這斷垣殘壁映照的院子裏,卻有一個新的秋千架,上面坐着一個藍衣女子。
那是個容貌秀美,風華絕代的女子。
那衣服的料子款式都很一般,女子身上也清素雅淨,沒有半件珠翠,但是,那張清豔絕倫的臉,就是最好的裝飾,哪怕普通的衣衫,也被她穿出了飄飄仙氣。
沐清瑜的神态很悠閑,并不像封閉了七天,不吃不喝的樣子。
她手中甚至還有一本不知道哪個房間裏找到的舊書,正在翻看。
陽光溫暖,照在秋千架上,女子神色甯靜,清淺淡然,陽光透過樹梢落下,疏影之中,似乎給她身上踱了一層光暈。
秋千架很簡陋,不過是一條長凳卸掉了腿,再用兩根繩子綁住吊在樹上,簡潔樸實,但因爲上面坐的人,也憑空多了幾分特别。
院子還沒有完全整理出來,一片空地,一圈荒草,一棵蒼勁的老梅,一溜修竹,正是清新與古樸并存,荒涼與精緻同在。
而一身淺藍衣衫,安靜看書的沐清瑜,就使得這裏有了鮮活的生氣。
此情此景,如詩如畫。
歲月靜好,不外如是!
然而這樣的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嗖嗖”兩聲,空曠的小院子裏,突然落下兩個人,這兩人腳還沒沾地,拳腳已經在空中纏鬥了好幾招。
等到落地,更是打得不可開交。
拳來腳往,呼呼生風,把這小院當成了他們的戰場!
兩個人在這院子裏打得旁若地人,打得荒草都要直立起來,蓬蓬蓬的拳腳相接的聲音,還有擡拳踢腿的聲音,顯示着兩人的心無旁鹜。
“在我的院子裏打架,經過我的允許了嗎?”一個清清淺淺,淡漠疏離的聲音,像珠落玉盤,像冷泉清風,清清楚楚地鑽進兩人耳中。
正鬥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大吃一驚,齊齊做出防禦的姿勢,再向聲音來處看去。
簡陋的秋千架,眉目精緻如畫的女子,清泠泠的眼神,疏淡又清冷,就那麽涼涼地看着他們。
她秀氣的眉頭微微蹙着,手中的書按在膝上,似是被打擾了看書的不滿,看着兩人的眼神很是不悅。
兩人都有些怔,互看一眼,再看一眼秋千架上的女子,還覺得此情些景有些詭異。
他們是在打架,拳拳到肉,腳腳緻命的那種。
他們也不是不警覺的人,這裏有人應該會第一時間發現,但是這個院子太破敗了,破敗到讓人以爲荒廢了好幾年;這個女子也太過安靜,安靜到讓他們絲毫沒有感覺到活人的氣息,自然也就沒懷疑院子裏有人,而且還近在咫尺。
這是兩個年輕人,左邊那個臉容清俊,五官精緻,還帶着幾分慵懶和随意,嘴角似揚非揚,大概平時都是這樣的姿态,隻是此時打擾了别人,才努力下壓,狹長的丹鳳眼,深邃通明,璀璨顯眼。
他一身天青色的錦袍,慵懶與貴氣并存,散發着一種獨特的氣質,俊美如畫。
右邊那個和這人是不同的類型,黑發玉簪,祥雲織錦長袍,下擺是金絲爲線的鑲邊華麗且精緻,臉色冷淡,眉眼疏離,睥睨一切,整個人帶着一份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氣場。
兩人都很年輕,二十歲左右,就他們這身氣質,相信換一個地方,都是讓人仰望的尊貴身份。
然而此時,大概是打鬥一場的緣故,兩人就好像不食人間煙火般高高在上的所在,突然就落了凡間,接了地氣。
有外人在,兩人也不打了。
天青錦袍男子左右看了看,詫異問道:“你是誰?”
他們打架起來顧不上這麽多,現在看來好像的确是孟浪了。
沐清瑜還沒有回答,祥雲錦袍男子已經輕嗤一聲:“看來不是人,是鬼吧!”
沐清瑜沒有生氣,她反倒笑了起來,笑容中花兒在春風中層層綻放,美不勝收,又燦爛奪目,她悠悠道:“你說的不錯!”
祥雲錦袍男子眉一揚,聲音如同金玉輕揚,很是悅耳,說出的話卻不大中聽:“這裏是梁王府的内院吧?既然不是人是鬼,那定是前段時間外間傳言在府裏卧病不能見人的梁王妃了?”
當初宮中金柳池邊日照軒的事實在是太過轟動,而梁王雖娶了沐清瑜,可人人都知道,以梁王楚昕元的脾氣,半個月内府裏沒傳出王妃暴斃的消息,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兩人骨子裏有不經意間透出的貴氣,顯然也是京城人,而且出身不低。這裏四面圍牆,梁王就算金屋藏嬌,也沒這個藏法。祥雲錦袍男子這樣猜測很合理。
但是沒想到,沐清瑜的臉色卻一沉,原本雲淡風輕,此時卻瞬間變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