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有個鎮子,叫青玉鎮,住着數百戶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得平凡又真實。
在鎮東頭的官道邊,有個酒館,一幢閣樓。
酒館外搭着頂棚,青竹所制,便是棚裏放着的桌椅,也一樣是青竹制成,成本不高。坐在這裏喝酒,視野開闊,山間風物盡收眼底,而且敞亮通透,别有一番風趣
酒館的東家是個漂亮的女子,她笑起來,連山間最美的花也不及她半分。
酒館地段好,南來北往的客商從官道來了又去,不少人知道這個酒館的名字,都來喝一杯。
漂亮東家并不親自招待。
酒館裏自有勤快的夥計跑腿,也有八面玲珑的掌櫃坐鎮。
她最喜歡的是在酒館右側的閣樓上,看遠方的風景,或者臨窗作畫。
提筆,勾畫,寥寥幾筆,筆下就有栩栩如生的,似要走出畫像的人兒。青衫,笑容朗朗的少年郎!
但畫完,她又不留,順手就扔進旁邊煮茶的爐子裏,讓那畫像化着青煙飛走。
她笑,看着那青煙,眉眼彎彎,恬靜中透着幾分調皮,笑得很燦爛,眼神卻很落寞。
每隔兩個月,會有人從官道不同的方向騎馬而來,送來厚厚的賬薄。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個人,都對漂亮東家很尊敬有加。
漂亮東家一住就是三年。
這天,一群官差押着一行流放犯人經過。
他們也看到這個酒館。
趕路很辛苦,風塵仆仆,小酒館出現在眼簾時,官差和犯人們都欣喜起來。
又渴又累,總算有個地方打尖了。
官差令犯人轉在一起,留了一人看守,其他人走進酒棚内。
酒香讓他們饞得很,領頭的一口氣要了十壇。
倒是他旁邊那人小聲提醒:“頭,太多了吧?萬一喝醉了,耽誤行程事小,要有什麽事,就麻煩了!”
“烏鴉嘴是不是?”領頭的瞪他一眼:“一會兒你别喝,你去把王城替過來!”
那人隻得苦着臉應聲出去。
十餘人各自落座,兩人一桌,菜都是一式的鹵牛肉,熏幹雞,花生米,醬豬腳,大白饅頭!
倒不是小酒館裏就這些樣,而是他們自己控制着預算,點了這些管吃管飽,還有油水的菜。
犯人也有得吃,不過隻有白水和饅頭。
他們從京城趕往冀州,路才走了一半,還有一半路,那些犯人們他們管不着,但可不能餓着自個兒的肚子。
領頭那人喝了一口酒,頓時眼前一亮,咕咚咕咚把碗中喝盡,自己搬起壇子再倒。
這酒真好,他計劃一會兒沒喝完的帶路上喝。
領頭之人看來禦下有方,和一衆人有說有笑。
原來這批流放犯人是京城陶家的。
這位陶家家主陶盾,幾年前已經是從三品的中書侍郎,後來官運亨通,尤其是在啓元帝登基之初,更是連升幾級。
他原本是先帝皇後一黨,在先帝皇後一族被抄家滅族時,竟然能全身而退,是因爲他竟在關鍵時候拿出關鍵性證據,不但把自己撇清了,還立了功。
啓元帝用人,隻要有能力,便能上位。他也憑自己的政績官居一品。
這樣的大員,在朝中已經舉足輕重。
然而,人心到底不知足,這位陶盾在雍州圈了大片的地,養私兵,買賣官職。
他做得隐秘,一直都找到了很好的替死鬼。
但啓元帝還是發現了不對之處,讓丞相明朔親審此案。
陶家爲此,還派了江湖殺手去刺殺明朔,又派人銷毀證據,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明朔雖受了兩次傷,但案子也查得清清楚楚。
陶盾在京城已經織起一張網,牽涉不少朝中高官。
啓元帝大怒,所有人抄家,陶盾及參與此事者直接斬首,餘下流放各偏遠地區,這一批是流放到秦州苦寒之地的,因爲這些都是陶家人。
這些押送差役們也恨着陶家人,啓元帝當政後的第一起震驚天下的大案,就是這些人犯下來的,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一人一壇,雖是兩斤的小壇,也有不少。
喝到一半,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東面官道上,十幾騎快馬加鞭而來,不但有馬,還有馬車,聲勢很大。
差役頭領擡起迷蒙的醉眼,道:“這小地兒來人還挺多,難怪有這麽好的酒!”
嗖嗖嗖……
突然,馬背上的人張弓搭箭,對着棚裏的押差們就射過來。
這些差役們喝得迷迷糊糊,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小二驚呆了,大聲叫道:“王小二!”
随着這一聲,頂棚上厚重的竹簾忽然嘩啦啦往下落,擋住了大半分的箭支。
但還是有些箭支穿透了竹簾,射進棚内。
有個差役中了箭,疼得慘叫。
突然的變故,讓這些押差們的酒也吓醒了。
他們急忙抄起腰刀。
透過縫隙,可以看見那些人将外面的犯人團團圍了,有人已經在解那些犯人身上的鎖鏈,那個之前勸不要喝那麽多酒的解差,已經直接被對方砍了。
押差頭領慢半拍地驚道:“他們要劫囚!”
這一聲猶如石破天驚,頓時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二和掌櫃的對視一眼,似乎接收到了什麽眼神,那小二如飛一樣往後面跑去。
這些解差急得團團轉,那些酒全都化着冷汗流出。
押差沒送到地界就弄丢了囚犯,總不能報路上全死光了吧?
那他們回去,大概也要全死光。
這些解差急得團團轉。
沖出去,他們不敢!
對方騎着快馬,有備而來,人多勢衆,而且手拿兵器,顯然是玩命之徒,或者是身手過人的江湖人。
就這麽放任他們把囚犯劫走,他們也不敢。
那些人從那解差身上找到鑰匙,将陶家人的鎖鏈全打開,領頭之人沖着一個穿着囚衣的年輕婦人行禮道:“大小姐,屬下們救援來遲,讓你們受苦了!”
年輕婦人臉色蒼白,擺手道:“兄弟們辛苦了!”
“大小姐請上馬車!”
馬車是空的,想來是爲這裏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準備的。
領頭之人看一眼這小酒館,眼裏掠過一道殺氣,吩咐道:“把他們都殺了。”
這個番外寫得有些長了,還沒寫完,先發這些,剩下的明天寫完發出來。
還有一個好玩的事,我記得書之初,大家都在罵楚昕元,但看了番外,又有人說楚昕元的結局太慘了,所以你們想他死還是想他活?若是想他死就沒事了,若是想他活,我酌情在後面的番外裏再提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