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瑜,這個人竟然認識沐清瑜?
劉公公不在,沒有巅峰高手的威脅,李驚風想快點殺了面前之人,尋到出路,好早早離開。
他本來也不是非殺這人不可,隻要他把出路給指出來就行,可他認識沐清瑜,他剛才竟然還說,沐清瑜定下了他的命。
那個臭黃毛丫頭,有本事定下他的命?
真是可笑,他不過是還沒有騰出手,騰出手來,他要把黃毛丫頭的頭發都拔光,再把她的血吸得一滴不剩!
淩千漠站在原地,看着他,沒有動。
仿佛剛才說要動手,就隻是說說而已。
但李驚風已經沒有了耐性。
還有劉公公這麽個威脅在呢,還不知道會突然從哪裏冒出來。
他剛喝了兩個人的血,身上力量充盈,他的血焰毒炎掌也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他暗暗蓄力,此時,力已蓄滿,他舉全身之力,帶着充滿腥臭毒氣的掌風,向淩千漠撲去。
淩千漠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李驚風眼裏的噬血之色更濃,更多的是勢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殺了此人,殺了此人!
他心中隻叫嚣着這個想法。
掌風淩厲,足以将這座塔都轟翻。
然而,掌快擊到淩千漠身上時,淩千漠伸出手,右手,食指,指尖一點,一股看不見的勁氣,短促而有力,後發而先至,沖着李驚風而去。
李驚風驚恐地發現,他剛才滿盈的勁氣,突然像一隻漏氣的氣球,啪地一下,就癟了。
他滿身的内力,突然就變得空蕩蕩的,像是被什麽抽空了一樣。
這讓他臉色大變,變得慘白。
那颠狂的真氣,也随着他内力的消失而消失。
李驚風整個人坐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掌,又看面前的淩千漠。
淩千漠負手站在原地,表情冷漠淡然,眼神之中甚至還有一絲憫色,他淡淡地道:“你憑什麽以爲,你這樣的身手,在本座面前,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李驚風一時找不回自己的語言,太震驚,太恐懼,太突然,落差太大……
他整個人都快要呆了,他完全無法想像,他有一天,竟然沒有了内力,沒有了力量。
他用雙臂撐着地面,用盡全身力氣,顫抖着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是巅峰高手,什麽樣的人,能一招就将本座制服?這天下竟然有人一招就将巅峰高手廢掉?不可能!”
與其說他在質問,不如說他在自語。
這是他心中的疑問,也是他難以置信的地方。
淩千漠冷冷道:“你莫非不知道,巅峰境并不是這世上最高的武功?”
李驚風喃喃:“巅峰境之上,還有?”
“還有超凡,準聖,入聖。你雖武功到了巅峰境,境界卻沒到!也是,你這種靠吸無辜之人鮮血練邪功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觸摸到更高的境界!”
李驚風整個人都呆住了。
巅峰不是最高境?
巅峰之上還有超凡?還有準聖,還有入聖?竟然還有三階嗎?
他怎麽從沒聽過?
也是,他隻是少年時候得了一本奇書,自己照着練習,無人指導,無門派可依,自然也就缺少那些常識。
何況,這世上很多人都隻以爲巅峰境是最高境,畢竟,有人窮其一生,能達到一流高手,便已經是了不得。
李驚風不甘心,他還在努力地運行着内力,但試了一次又一次,他不得不絕望地放棄,他的内力,再沒有了。
剛才那一指,真的廢掉了他一百多年的苦練。
他不死心地再問一句:“你……是什麽境?”
淩千漠笑了笑,道:“本座準聖!”
竟是準聖。
比巅峰境還高兩境,所以,他才能那麽輕易,隻出一指,就把自己廢了?
他沒有了巅峰境的内力傍身,他還能活多久?
死亡的恐懼突然湧上心頭。
李驚風慘白着臉,嘶啞着聲音道:“我,我武功已廢,你饒我一命!”
淩千漠冷冷看着他:“你練功時候,吸食那麽多無辜之人鮮血,他們中,有人隻是垂髻幼童,你又何曾饒過他們的命?”
劉公公把整個樓層都走遍了。
他記得,在外看,國師塔是有七層還是八層來着?
怎麽他隻上到三層就上不去了?
李驚風上了幾層?
對了,剛才他同塔主說話,雖然塔主沒有回應,但是樓裏的一切就有變化,說明隻要他說話,塔裏是有人能聽見的。
他再次抱拳,道:“國師塔主,咱家隻是個奉命而行的公公,還請将兇手交與我,我立即便離開,絕不會再在塔中逗離,也不會再擾塔主甯靜!”
他以爲又會像之前一樣,或是突然出現别的場景,或是根本沒有人理會,但沒想到,隻聽啪地一聲,不遠處跌落一個人影。
劉公公戒備地看了一眼,眼睛猛地瞪大。
那不是剛才他追着來的老頭嗎?
就是那個叫李驚風的巅峰高手。
隻是此刻,他如同死狗一樣,躺在地上。
劉公公不知道這是什麽樣原因,沒敢上前。
一個聲音道:“此人武功已廢,你帶他走吧!”
李驚風武功已廢?
劉公公心中大喜,也明白,這是國師塔主準許他将人帶走。而且,他還貼心地先将人給廢了。
劉公公并不知道李驚風是怎麽被廢的,但是,一個巅峰高手,在短短時間就變成了死狗,這手段,這本事,他就遠不如。
若是他動手,至少也要和李驚風大戰三天三夜,才可能分得出勝負。
正因爲知道厲害,所以他也越發謹慎,他抱拳行禮:“多謝塔主,今日叨擾,還請恕罪!”
說着,他便走上前去,拂塵一揚,先廢了李驚風的手腳筋。
便算他武功沒被廢,這手腳筋一斷,就是巅峰高手,也不足爲懼了。
劉公公很快爲自己的謹慎而失笑。
李驚風隻會發出慘叫,他什麽動作也沒有。
劉公公将人的後領子一提。
就在這時,他發現剛才還沒有進路退路的國師塔中,竟然出現了向下的樓層。
他立刻順了樓梯而下。
離開國師塔,他還回頭看了一眼,眼神中有敬畏之色。
還好,先高祖皇帝立下祖訓,與國師塔井水不犯河水,還好,國師塔也守着承諾,不出塔中,不涉國事!
要不然,這麽厲害的人物,但凡他有心到京城走走,都将掀起腥風血雨啊。
看一眼手中拎着的李驚風,劉公公的心情又複沉重下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還得想怎麽向皇上交代。
九皇子,是真的死了。
那邊,秦安呆呆地坐在九皇子屍身前,他哭不出來,九皇子死了,他也要死了。劉公公去追兇了,也不知道追不追得到兇手。
他該怎麽辦?
這時,隻見劉公公擒着一人來了,他一看,這不正是那個老頭?
他抹着淚,站起身,道:“公公,我家殿下,沒,沒了,嗚嗚嗚……”
劉公公臉色慘淡。
雖然他抓到了兇手,但是,九皇子沒了。
皇上不知道受多大的打擊,而他,隻有過無功。
他長歎一聲:“把殿下的屍身抱起,進宮吧!”
秦安痛哭:“差一點,就差一點呀,要是早一點到,我家殿下就不會死。宮門守衛一直阻攔,還遇上個小太監故意給我指錯路,要不是耽擱,我家殿下怎麽會死……”
劉公公臉色頓時凝重,道:“你說什麽?”
秦安哭着道:“我拿着殿下給的玉佩,進宮叫人,但宮門守衛認不出玉佩,要去上報,耽誤了一刻鍾。我不知道去哪裏見皇上,遇見一個宮中小太監,要他指路,他先是百般阻撓,後又故意指冷宮的方向,與皇上所在的方向完全相反。兇走到半路,遇上另一個宮女,才才能順利去見皇上。足足耽擱了兩刻鍾呀!”
劉公公道:“先帶九殿下屍身進宮!”
秦安抱着楚朝陽的屍身。
這個錦衣華服的少年,馬上就會有最尊貴的身份,但是,現在隻是一個死人。
他死時,臉上還帶着驚恐和不甘,使得那張原本俊美的臉有些猙獰。
劉公公帶着秦安,匆匆往皇宮去。
至于向忠向弘等人的屍身,自有巡城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來收。
此刻,巡城衛和五城兵馬司,京兆尹都被驚動,他們的臉色都不好。
九皇子當街遇刺,雖然那是被個巅峰高手所殺,他們去了也無濟于事,但是,他們事先卻完全不知情。
直到九皇子死了,他們才得知消息。趕到的時候,劉公公已經帶着兇手進宮了。
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和巡城衛統領姜茂,此刻都臉色慘淡,九皇子死了這樣的大事,他們的項上人頭也不穩了。
但還是隻能先辦事,然後上罪己折子。
這邊,劉公公進到宮中。
當宮門守衛看到秦安抱着的九皇子楚朝陽的屍身時,臉色大變。
他們不認識楚朝陽曾帶在身上的玉佩,但是楚朝陽的馬車時常進出宮門,他們是認識的。竟然真的是九皇子出事。
他們之前的阻攔……這件事隻怕嚴重了。
宮門守衛六神無主,充滿了後悔和後怕,急忙去彙報給上司。
劉公公一進宮門,便問秦安是在哪裏遇上那個故意指錯路的小太監的。
秦安說了,劉公公立刻召來太監副總管,讓他将這一片負責的小太監們全都聚結在一起等候。
他當然是得第一時間去見皇上,彙報這個大噩耗。
皇上也有些心緒不甯。
雖然他派出了劉公公,但是那個九皇子身邊的護衛說,陽兒是被人追殺。
希望一切來得及。
他根本無心看奏折,把手頭的奏折重重推開,他在殿内踱步,還是心煩意亂,他大聲道:“江翌,江翌!”
禁軍統領立刻現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道:“帶些人,出宮,接應九皇子!”
江翌被這個命令弄懵了,但還是道:“是!”
皇上心情還是煩躁得很,他知道,江翌雖是禁軍大統領,但論起武功來,遠不是劉大柱的對手,劉大柱是大内第一,在東夏,也是數一數二的。他去接應陽兒,江翌連他的氣息都跟不上。
可是,不多派些人,他心中難安。
就這麽行坐不安的,隻不過半個時辰,他倒好像經曆了一年那麽久。
殿外終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皇上向外看去,劉公公已經連滾帶爬地進來了,他哭道:“皇上,奴才罪該萬死,奴才去晚了呀!”
皇上的心猛地往下沉,再往下沉,他向後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扶住禦案,才勉強站穩,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怔怔地道:“陽兒他……他怎麽樣了?”
秦安已經抱着楚朝陽的屍身進來了,他跪在地上,整個身子伏地,一動也不敢動。
皇上眼瞳猛地縮起,他看見了他的兒子,他精心培育的,他的繼承者,楚朝陽,他最疼愛的兒子,此時,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
他臉色驚恐,脖子上一個洞,那個洞裏隻有少量的血絲滲出來。
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那是因爲他身體裏的血都被吸幹了。
劉公公把李驚風往地上一掼,道:“兇手在此,皇上,九殿下就是被此人當街所殺,此人甚至,甚至吸幹了九殿下的血呀!”
皇上心中大殇大恸。
他沒有去看李驚風,跌跌撞撞地走向楚朝陽的屍身。
這一刻,他好像老了十歲。
本來有些老邁的身子,連背都佝偻了起來,他坐在地上,抓住楚朝陽的手,叫道:“陽兒……”
兩個字出口,就已被悲傷攫住,再說不出一個字,整個人向後倒去。
他以爲派出劉大柱,以他的身手,定是來得及的,可是誰能料到,劉大柱還是去得晚了。
那個沖着他笑,對他叫着父皇,眼眸和臉部輪廓之中,還有穗妃,不,還有他那傻妹影子的孩子,此時,已經不會對着他笑,也不會再理他了。
難道,關于她的所有的一切,他都留不住嗎?
他把這個孩子照顧得多好?他把他教導得多好?
才十七歲,可他已經有一國太子風範,處理事情雷厲風行,交派給他的差使,他都完成得漂漂亮亮。
他會是自己最滿意的繼承者,也會是東夏之主,怎麽就……被人害死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