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昕元要的是招待嗎?他隻是想和沐清瑜多接觸接觸,慢慢地把當初曾經造成的傷害一點點彌補。
可是,沐清瑜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有些失望,又有些無奈,哪有心思喝茶?
他道:“本王想起還有些事,茶就不喝了,本王先走了!”
韓青也不意外,送出門外。
邱竺已經放好上馬凳了。
楚昕元:“……”
他覺得很郁悶,但卻又生不起怪沐清瑜的心思,是他傷害她在先,所以才有她今天的冷漠疏離。
悔意悄悄從心底升起。
原來,年少時候的任性和傷害,有一天,卻是讓他無處着手的無措和無處彌補的無奈!
沐清瑜是真忙,忙到飛起。
五城的流民安置,雖然她沒去現場,但是,人手一個個派出去,統籌規劃,安排調度,青鷹傳信,幾乎就沒有停過。青鷹是千陌幫特别訓練的傳信飛鷹,飛得比飛鴿更快,一天就能一個來回。
傳回的消息她都會過目,對那些需要她拿主意的,也都會一一給出方案。
數萬流民的安頓,分流,遷徙,食物和藥材,醫者和主事者,協助者,每一點細節都得考慮到。
既不能讓流民因爲吃不飽而挨餓而死,又或染上疫症;也不能讓别有用心之人挑動流民暴y亂,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
何況,她不止要安頓流民的事,她手底下的商隊商号商行商鋪,縱使都已上正軌,她也是要不定期查看的。
楚昕元的來和去,她又怎麽會在意呢?
皇宮,今日皇上宣楚成邺,楚雲台和他一起用膳。
以前四皇子楚雲程沒被貶爲庶人,和楚成邺都呼聲很高的時候,皇上也曾宣他二人一起用膳,雖然次數不多。
此次,楚雲台是高興,楚成邺卻是忌憚。
這是表示,老四已經不成了,但父皇又準備擡舉老八了?
皇上用的膳食精緻且樣式多,不過,楚成邺楚雲台心思自不在用膳上,他們很小心地應對着皇上偶爾的提問,還要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麽在皇上面前表現。
一頓飯,除了皇上,吃得都沒滋沒味。
這時,突然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跑過來,劉公公眼神一掃,他不敢上前,隻在遠處急得團團轉。
劉公公走過去。
那太監焦急地道:“鍾嫔娘娘動了胎氣,要生啦!”
劉公公看着在慢條斯理用膳的皇上,對小太監道:“女醫和穩婆都到位了嗎?”
小太監怔怔點頭。
劉公公道:“知道了!”擺擺手叫小太監退下。
他回到皇上身邊,繼續爲皇上布菜。
皇上瞟過去一眼,道:“又有事?”
劉公公這才道:“那小太監是長甯宮的,說是貴嫔娘娘動了胎氣,要生了。女醫和穩婆都到了,陛下用完膳要去看看嗎?”
皇上放下筷子,道:“去看看!”
劉公公忙道:“擺駕!”
楚成邺楚雲台難得地對視一眼,皇上對他們道:“你們用好了嗎?”
“用好了!”
兩個還沒怎麽動筷子的皇子趕緊放下筷子應。
“用好了就退下吧!”皇上說着起身。
兩人起身,拱手行禮,退出去。
劉公公陪着皇上走出殿外,外面已經備好了皇辇,一衆人往長甯宮去。
楚成邺楚雲台在殿外,看着皇辇離去,又對視了一眼。
看來這位鍾嫔果然深得聖寵,父皇竟連膳都來不及用完就去看了。
楚成邺笑道:“恭喜八弟了!四弟知道後繼有你,定會很高興!”
楚雲台聽他笑着陰陽,明說恭喜,實則譏諷,卻隻是一笑。同時,心裏也有些激動。
他做對了。
秘告四皇兄後,他果然得到了父皇的看重。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絕無可能陪父皇用膳的。
楚成邺說完,轉身離去。
楚雲台還沒有被封王,無宣不能進宮,既然進宮了,自然要去拜見母妃的。他也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母妃。
楚成邺也去見甯貴妃了。
得知鍾嫔動了胎氣要生産,甯貴妃臉色微微一變,氣怒道:“這個賤人,她想害我!”
楚成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道:“母妃何出此言?”
甯貴妃恨恨地道:“今天早上,鍾嫔來本宮這裏請安!我就說這狐媚子今天怎麽這麽守規矩了,原來她打的是這個算盤。”
楚成邺也是一驚,吃驚道:“你是說,她要借動胎氣誣陷母妃對皇嗣動手?”
甯貴妃在殿内踱步,氣得臉色都變了,道:“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麽陷害我?”
楚成邺想到父皇連膳食都沒用完就匆匆去看鍾嫔的事,擰眉道:“父皇寵愛鍾嫔,她這個孩子不能出事。要真出了事,母妃肯定被她扯下水。”
甯貴妃咬碎銀牙,不過卻又冷笑一聲,道:“這麽點小伎倆就想把污水潑到本宮身上,她也太小看本宮了。皇兒你先回去吧,這裏的事,本宮自有安排。你看好你舅舅,隻要他那裏一切順利,再過兩日,應能讓你父皇定下心來。”
至于鍾貴嫔,就算她生的是龍子,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拿什麽和他們争?
楚成邺有些擔心:“母妃這邊不會有事麽?”
甯貴妃輕蔑地一笑:“能有什麽事?本宮在宮中這麽些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事要是都能把本宮拖下去,本宮也活不到現在!”
楚成邺一想也是,母妃連皇後都能鬥倒,何況是個貴嫔?
他的确得再和舅舅合計合計,大朝會的時候提議立太子,這提議之人,就得好生安排,誰先誰後,哪個說些什麽,哪些人明裏配合,哪些人明裏質疑實則暗中配合,一步都錯不得!
楚成邺走後,甯貴妃道:“來人,備上庫裏那支百年人參,再挑些精貴些的補品,随本宮去長甯宮!”
就算沒有今天早上的事,她既然知道鍾貴嫔快要生産了,也得去表示一下關心。
何況皇上也去了,她就更得去了。
長甯宮裏,鍾貴嫔已經發作了,她的痛呼聲都透着嬌氣。
皇上想到鍾嫔的溫柔解語,善解人意,又看一眼守候在院中的太醫們,沉聲道:“貴嫔情形如何?”
幾個太醫也不能進殿内,内裏自有醫女不時出來彙報情況。
太醫擦着額頭的汗,道:“娘娘這是頭胎,如今看來一切還是正常的。皇上放心,娘娘身子骨不弱,又年輕,定能平安誕下龍子!”
這時,鍾嫔又是一聲慘叫傳來。
皇上宙聲道:“她怎地叫得那般厲害?”
太醫又擦汗了。
皇上,你都有這麽多皇子公主了,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女子生産,猶如在鬼門關走一圈,呼痛不是正常的嗎?
之前的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還有那各宮的娘娘們,哪個不是這麽走過來的?
如今鍾嫔這才哪到哪啊?剛剛發作,還有得叫呢。
但他們不敢這麽回,隻得道:“臣等商議個可以緩解疼痛的方子,盡量保證娘娘能保持體力。”
參片已經讓娘娘含在口中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他們現在聽那痛呼也是聽得心驚膽顫的,就怕皇上愛重鍾貴嫔,覺得他們辦事不力。
皇上嗯了一聲,好在這次沒再多問,坐在一邊。
劉公公守在一邊,也道:“皇上,您放寬心,貴嫔娘娘是個福氣大的,又有太醫一直在請脈,醫女和穩婆都是經驗豐富之人,您龍體爲重,還是先歇歇吧!”
皇上的年紀也不輕了,一直這麽守着,也不是個事。
皇上道:“朕無事!”
甯貴妃匆匆而來的時候,正看見坐在院内的皇上凝重而心疼的臉。
她心中大恨。
這個皇上一直喜怒不形于色,極少能讓人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但沒想到鍾貴嫔那個狐媚子生産,竟然能讓皇上露出擔憂和心疼。
在皇上心中,她真的那般重要?
還是如今皇上年紀大了,就對年輕的鍾嫔尤其不同了?
他這樣的反應,總不至于到後來讓鍾嫔那個狐媚子生的孩子淩駕在她的邺兒之上吧?
她收起心中的恨意,也滿臉關切地詢問太醫情況,太醫自然是詳細禀告一番,她又拿過人參,道:“貴嫔妹妹生産,本宮怕她體力跟不上,這支人參本宮一直舍不得用,正好拿給貴嫔妹妹補充氣力。”
太醫高興,他們之前用的人參也是好的,但是這根顯然年份更久。
皇上也道:“甯兒,到朕這邊來。”
甯貴妃袅袅婷婷地走過來,劉公公已經搬來一把椅子,皇上拉着她挨身坐下,道:“如今後宮中的事,都要甯兒你主理,你也多注意身子才是!”
皇上竟然對她說體己話了?
甯貴妃之前的恨意頓時消散不少。
不隻是體己話,而是皇上明确了後宮的事都由她主理。
主理後宮的,隻會是皇後!
這暗示得很明顯!
甯貴妃很高興,但是高興之餘,她也沒忘記還有件事沒解決。
這時,鍾嫔又一聲慘呼傳來。
甯貴妃立刻就露出真切的誠摯的擔憂之色,更是滿臉的自責,道:“貴嫔妹妹疼成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宮中衆多姐妹,臣妾最是欣賞喜歡貴嫔妹妹,她聰慧又溫柔,知禮又守禮!”
“嗯!”皇上靠在椅邊,用手指骨抵着額,應了一聲。
甯貴妃又繼續道:“這些日子,姐妹們常聚在一起用些點心和茶水,說些趣事打發時間,臣妾那裏寬暢些,姐妹們也愛去臣妾那兒。貴嫔妹妹住處遠,臣妾是萬萬沒想到,今天她也會去臣妾處,把臣妾給心疼的,她都快生産了,還走那般遠的路,臣妾趕緊的讓人給她置了座,還叫她不可那麽麻煩,多注意腹中龍胎。但貴嫔妹妹卻說宮中尊卑有序,地位有别,她在嫔位,便應向臣妾多些親近。”
皇上目光看過來。
甯貴妃更誠懇地進言道:“皇上,臣妾鬥膽,爲貴嫔妹妹說句話。”
“準!”
“貴嫔妹妹勤勉柔順,聰慧端莊,如今又爲皇上辛苦誕育龍子,皇上您該晉她的位份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笑道:“嗯,甯兒識大體,朕心甚慰!”
甯貴妃笑了。
今天的事,在皇上這兒是過了明路,哪怕鍾貴嫔想陷害她,也是不成的。
雖然宮中又要添孩子,可能還是個皇子,不過甯貴妃倒也沒覺得這個孩子是什麽威脅。她擔心的是鍾嫔會拿這個孩子陷害她,她若倒,邺兒就會被牽連。
但甯貴妃萬萬沒想到。
她已經把宮中可能有的坑給填了,可她那位兄長那裏卻出事了!
定遠侯秦幕昭自從府裏多了個妾室和兒子後,一直很熱鬧。
阮心蓮和兒子小寶住在一個偏院中。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秦幕昭還是對他還是有幾分香火情的。
但是就在前天,秦小寶跌入荷花池,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喝了滿肚子的水,浮了起來。
阮心蓮快瘋了。
她知道定遠侯不喜歡她,她也不可能再和定遠侯有任何的親密關系,隻有小寶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當初如果不是有人追殺,她也不會帶着小寶進京,不會進入定遠侯府。
在定遠侯府裏,她一直安守本份,不敢對柳氏不敬,也不敢對秦旭然這個世子及世子夫人不敬。
她隻想好好把小寶養大。
小寶的身份已經得到認可,是定遠侯府的庶子。
庶子沒有繼承權,但是,既是侯爺之子,怎麽也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一輩子吃穿不愁。除此,她也别無所求。
可是,小寶卻死了。
一個八歲的孩子,礙着誰了?
阮心蓮從沒一刻如此時後悔,早知道,她不如帶着小寶入深山,哪怕吃穿不繼,衣食無着,但在深山老林裏和小寶相依爲命,母子葬身狼腹,也不過是苦得更苦,不是有了希望,卻又跌落深谷。
她雖不是出身富貴,沒有像這些後宅婦人一樣,學會那些勾心鬥角和心計,可她也不蠢。
小寶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去荷花池邊,她讓院子裏的丫鬟寸步不離地跟着小寶,但那時候,丫鬟在哪裏?
丫鬟被找了過來,跪在地上一直哭,說是被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叫走幫忙,一時沒能看住二少爺!
少夫人,沐蔓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