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安心中很不高興,但卻苦口婆心地道:“爲何不行?如今隻有我才能順利地在威武侯府進出,而且不會被人懷疑,可是你連進都進不去!”
裴康樂皺起眉頭,顯然,他也知道這是個問題,他道:“我會住進去的!”
高永安不信地撇了撇嘴,道:“康樂少爺,真不是我潑涼水,你想想,你今天連苦肉計都使出來了,那兩人可有半絲的心軟?他們就是把你當外人。”
裴康樂很生氣,眉頭皺得更緊了,道:“他老糊塗了,那個女子想霸占威武侯府,他卻看不出來,早晚有一天,這侯府都會落入别人之手!”
高永安笑道:“要是落在少爺你的手上還好,要是落到别人的手上,那威武侯府的秘密可就被别人給得去了!”
“才不會!”裴康樂冷冷道:“除了我,别人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
高永安并不信,不過,現在他也沒有辦法讓裴康樂說出那個秘密是什麽,這孩子年紀雖小,但卻好像屬猴子的,人小鬼大!
他順着裴康樂的話道:“對對對,秘密不被人知道才叫秘密,康樂少爺,現在的問題不是秘密有誰知道的問題,是你怎麽去往威武侯府的問題。本來裴世渂若是死在外面,那沐清瑜既是外姓,又是個女子,裴霁或許還會想着過繼你爲孫子,可現在裴世渂回來了,他有自己的兒子了,肯定不會過繼孫子是不是?”
裴康樂的眼裏滿是和他年紀不相符的陰狠,他咬着牙道:“裴世渂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他不會有孩子的!”
高永安道:“那可說不準,你都說他一大把年紀了,搞不好在外面早就有了私生子,他有自己的孩子,難道還會對你另眼相看不成?”
裴康樂很生氣,他眼神不善地看着高永安:“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讓我不舒服是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在我面前你該怎麽做!”
高永安眼底深處似掀起了一絲陰翳,但卻很快掩去,陪上笑臉道:“康樂少爺,我這不是爲您分析着嗎?咱們不是得把所有最壞的情況都考慮到嗎?”
裴康樂哼了一聲,兩人繼續往前走,一路回去了裴康樂住的小院。
高永安道:“康樂少爺,今天沐清瑜那話咱們得重視,她這是在提醒我在少爺你這裏的時間太長了,所以這幾天,我便不過來了,不過少爺所需要的東西,我都已經備齊。您可以安心地住,缺什麽他們會去采買的!”
裴康樂道:“嗯!”
高永安出了院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他也沒有回威武侯府,而是去街上瞎轉。
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确定沒有什麽人注意他後,他才往另一個地方去了。即使這樣,他還是很謹慎,又繞了好幾條街,才在一個府邸的後門處敲了敲。
那扇後門開了,他閃身進去。
有人過來引着他往前走。
穿過花園,經過回廊,走過亭汀橋,一直到右前方的一個院子裏,那引路仆人才停下,道:“伯爺在廳裏,你自己進去吧!”
高永安對這人拱拱手,這才堆了滿面的笑意,向裏走。
站在門口,他便看見院中的涼亭裏,坐着一個人,他快步走過去,站在亭外拱手:“伯爺!”
亭裏的人,是山陽伯趙熙泰。
他看了高永安一眼,道:“康兒現在還在外面住着?”
高永安道:“伯爺,這件事在下已經努力過了,但是,那沐氏女心思歹毒,怕康少爺成了裴霁孫子,她不能獨得威武侯府的财産,所以多方阻撓。裴霁也是個糊塗的,外孫女畢竟是外姓,哪有自己有個孫子頂立門戶的好?不過,現在裴世渂回來,這事情應該有轉機!”
“怎麽說?”趙熙泰對高永安的辦事能力不怎麽滿意,但是,現在威武侯裏,隻有這一個是自己人了。
高永安道:“沐氏女不是想獨吞威武侯府的财産嗎?但現在裴世渂回來,裴世渂可是裴霁的兒子,她這個外孫女再怎麽争,也是争不過人家親兒子的。這麽一來,康少爺不就有可乘之機了嗎?”
趙熙泰輕哼了一聲,道:“蠢貨,你當所有人都這麽想?你是沒聽說還是不知道,那裴世渂給國庫直接交了五百萬兩銀子五萬兩金子的稅,還有一百萬匹布匹,那是多少銀子?他會看得上威武侯府?”
高永安道:“伯爺,話雖如此,那可不是這麽說,裴世渂拿出那麽多金銀,那是爲了買個侯爺爵位!想來這麽大的一筆,也掏空了他。威武侯府這麽多代的積累,雖被敗得差不多了,現在不是又起來了嗎?不說别的,光這府邸,也值不少銀子,而且是他應得的,他會放過嗎?”
趙熙泰擰眉。
高永安又道:“伯爺,就算康少爺不能住進威武侯府,但在下還在。伯爺若是信得過在下,在下也可去尋找那份秘密!”
趙熙泰淡淡地道:“此事我也不知!”
高永安不信,他怎麽會不知?如果他不知,他爲何又幫康少爺定計,去接近裴霁呢?
趙熙泰不想跟他解釋,隻道:“這件事除了康兒,沒人知道!”
高永安心中不信,口中卻道:“原來如此,那在下定全力助康少爺再住進威武侯府!”他心裏卻有些不屑,一個成事不足的小屁孩,當初也在威武侯府裏住過那麽久,什麽都沒找到,再住進去就能找到嗎?隻怕未必吧?
那個秘密一直藏着掖着,交給一個孩子來辦,也不怕給辦砸了!
高永安離去,趙熙泰也甚是無奈。
他沒有說謊,他是真不知道那是什麽秘密,隻是知道威武侯府裏藏着當年顯王顯赫的秘密,得此秘密,必然也能如當年的顯王一樣顯貴。
而這個人秘密不能讓别人知道,更不能讓皇帝知道。
此時他心中也有些悶氣,他那夫人,死的時候還給他來這麽一出,這樣的秘密,竟然隻告訴了女兒,而他,也是直到那女人死時,才知道她竟是當年的顯王之後!
而女兒又隻告訴了自己的兒子,連他這個爹都不說。
如果不是能像顯王那樣顯貴這個念頭讓他生出想要占爲己有之念,他都不想理會這樣的事。
高永安特意來問這件事,結果問了個寂寞,這次他沒再多耽擱,直接回去了威武侯府。
侯府裏的事,大部分都交給他在辦,周沉現在隻負責一小部分。
但是一小部分才是真正的核心,高永安在努力,什麽時候等他把所有的管家權都接過來了,那時候在威武侯府裏就更自由了,不會像現在一樣,有些地方還是不能去的。
半個月後,四皇子與莊國公府的事已經查出了眉目。
莊國公和鎮遠将軍一起在軍糧上做文章,侵吞了大量的金銀不說,那莊國公竟然還在青州有一處鐵礦。
東夏律令,所有金、銀、銅、鐵礦産必須由官府開采,私人不得采礦,金銀可壯國庫,銅鐵可鑄武器,才會被明令禁止。
可莊國公在青州有一座山,山中産的鐵被開采出來後,全部被他私藏,在楚朝陽派人去查時,也如有神助,竟然一查一個準,不但查到了這鐵礦山的地址,年産量,甚至還查到了這些鐵用作了什麽。
原來莊國公早早地爲四皇子練了一支私兵,已經有三萬多人,那些私兵的武器,便全是來自于那座鐵礦!
一個皇子,練私兵做什麽?想造反嗎?
若說别的,皇上還不會這般生氣,但是涉及造反之事,皇上是絕不會寬宥的。
當奏折呈送到禦前時,皇上大怒,摔了手邊的青瓷茶碗,恨聲道:“好啊,真是好得很,拿朕給東境的糧草,拿朕青州的鐵礦,一起養自己的私兵!魏家有一個鎮遠将軍,一個護軍都尉,這還不夠,竟然還養私兵!這是見朕命太長了,想取而代之了!”
劉公公忙輕手輕腳打掃地上的狼藉,這種事,他可不敢勸。皇上正在氣頭上,誰勸誰倒黴,搞不好還會被當成共犯!
倒是堂下的楚朝陽臉色如常,他接手此事,就知道這是父皇讓他立威呢。
既然立威,怎麽能不做得徹底一點,做得漂亮一點?
而要做得徹底,做得漂亮,那就得一挖到底,隻要莊國公一黨和四皇子做過的,全都給揪出來,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皇上雖然生氣,但是這些年,他原本也隻是把四皇子推到台面上,對他傾注的感情不多,隻有單純的生氣,并沒有身爲老父親的痛心。
發完脾氣後,皇上道:“查,繼續查,朕倒要看看,朕的這個好兒子還做了多少好事!”
楚朝陽道:“是!”
此時的楚雲程,在天牢暗無天日的地方,已經待了半個月,他快要瘋了。
爲什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他是皇嫡子,前途無量,死一個魏羌恒,怎麽就弄成如今這樣的局面了?
同樣在天牢裏的莊國公,在經曆半個月無人探問,無人提審之後,哪怕他心穩如老狐,此時也有些繃不住。
可惜他被關的地方與四皇子甚遠,兩人連交換一下信息分析一下現在的情形都做不到。
在楚朝陽全力去掀翻莊國公和四皇子的一切的時候,皇後在宮裏也快瘋了。
她正位中宮,爲後宮之首,平時金尊玉貴,就算甯貴妃不時來陰陽幾句,但身份地位在這裏,也讨不到好去。
可現在,她雖還是皇後,母家和兒子都被關進天牢,那些嫔妃每天都來,明着請安,實際上不是來看笑話就是來陰陽怪氣。
這些尤在其次,皇上也不來,更不見她,她連求情都無門。
她很清楚,這些年,爲了讓自己的兒子可以登上太子之位,父親做了許多事,畢竟奪嫡之争,關系太大了。
但現在皇上查到了什麽程度,又會不會一查到底,她也不敢去賭君心。宮中這麽多的女人,來了去了,她雖是皇後,并沒有自信到覺得皇上對她就多更多情意。
在四皇子一黨愁雲慘霧的時候,威武侯府倒是喜氣洋洋。
經過裴世渂半個多月的誠心和努力,洛沂霜終于答應了和他再續婚約。裴世渂立刻就進宮向皇上讨了一道賜婚聖旨。
雖然四皇子的事讓皇上心情不佳,但是對這個充盈了國庫,又讓東夏版圖擴張的威武侯,他還是很給面子的,賜婚聖旨很快就送到了洛家。婚期也定了,在一個月後的十五,月圓之日。
不過東境情況有點不樂觀。
南齊大軍果然已經打到了谷俞城,雖然兵部侍郎喬明誠及時趕到,但守得也相當艱難,南齊的攻勢太猛了。
外患的時候,四皇子黨這樣的内憂,就讓皇上尤其痛恨。
而楚朝陽,有皇上安排的人手,有刑部尚書,大理寺協助,将四皇子黨的老底都差點掀翻了。
厚厚的一疊罪證,各種都有。
吞軍饷倒賣軍糧,私采礦産,練私兵這種嚴重的之外,還有勾結地方官侵占用地,打死人命這種,在那些大罪面前,竟還是最輕的。
而四皇子一黨,這些年涉及的人命,足有五六十條。
而涉及的人,也占了朝堂的四分之一。
皇上大筆一揮,該抄家滅族的抄家滅族,該殺的殺,該貶的貶,該免的免!
皇後在後位上戰戰兢兢一個餘月後,終于等來了于她來說天塌地陷的聖旨,廢皇後之位,打入冷宮!
莊國公奪爵位,府中男丁成年者斬首,未成年及女眷流放!
魏雯這個千嬌百貴的國公府嫡小姐,在婚期還沒到的時候,和未婚夫一家一起,踏入流放之路。
四皇子楚雲程,貶爲庶人,圈禁于府中。
最有望成爲太子的皇嫡子四皇子連同其一黨,就在短短的兩三個月間,像一座巍巍高山,轟然倒塌。速度之快,讓很多人都沒恍過神來。
而東境,皇上不得不再次派兵将支援。
在楚昕元和楚景弦中,他選擇了楚景弦!
在楚景弦要出征時,沐清瑜去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