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連莊國公府,也被另一隊禁軍包圍。
莊國公魏頃策氣得臉色青黑,偏偏,原本他們滲透進禁衛軍的人,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被皇上發現,竟然一個個不是調職,就是犯了錯被懲處,一個能用的都沒有。
好在,這些禁衛軍圍住莊國公府并沒有什麽動作。
魏頃策親自出門,和禁衛軍副統領交涉,那副統領笑得很是寬和,道:“國公爺,我等奉皇上之命,前來此處,至于要做什麽,需要等下一部指示!一切我們也是做不了主的!”
魏頃策又氣又怒,他是一等莊國公,何等尊祟的地位?如今被禁軍這麽一圍,他一張老臉要往哪裏放?
相比較他的氣怒,府裏其他人就是恐慌了。
秦婉姝已經定下親事,再過幾個月便要嫁人,此時,她一張臉蒼白無比。
禁軍不會無端圍府,不會是四皇子那裏做了什麽,引了皇上震怒,所以皇上才派了禁軍前來吧?
現在是圍城,萬一更進一步。
若是四皇子出事,
那她……
她還有機會嫁人嗎?
魏羌恒雖死,但鎮遠将軍府卻還在,魏羌恒有二子一女,女兒還小,兩個兒子都進了學宮,但今天正是旬休的日子,也都在府中。
鎮遠将軍夫人戰戰兢兢地看着那些禁軍沖進門便四下裏搜查,氣得要拿刀,大兒子趕緊攔住,道:“母親,這是禁軍,隻奉皇命辦事!”
将軍夫人還滿身缟素,此時氣得眼睛冒火:“禁軍又如何?難道皇上就如此罔顧忠良剛剛死在戰場,屍骨未寒,便要來欺辱他的家眷嗎?”
大兒子忙道:“母親,不論如何,他們奉的是皇命啊!君命不可違,咱們什麽都不能做,許是有些誤會,待禁軍走後,母親可呈折子進皇宮,向皇上申訴,此時萬不可吃眼前虧!”
那些禁軍一個人牛高馬大的,萬一給母親磕着碰着了,那才不值當。
将軍夫人把兒子推開,怒道:“你說的什麽話?将軍爲東夏戍邊,一去數年不回,如今屍骨未寒,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将爲國捐軀者的家眷如何!”
長子習文,少了血性,此時的阻攔讓她更是火上澆油,次子也從屋内沖出,手中捏着一根棍棒,道:“母親,我來護你!”
将軍夫人對這個兒子甚是欣慰,還贊了一句:“甚好,吾兒甚有乃父之風!”
長子歎息,禁軍既然來了,母親和弟弟豈能擋得住?
此時,江翌已到,他拱手道:“夫人,多有得罪!”
将軍夫人怒道:“江統領,不知今日所爲是哪一出?将軍在外捐軀,如今屍骨回京剛剛下葬不到一月,你便帶人來我府上搜查,是我等母子犯了何事?”
江翌道:“夫人,皇上之命,其中細節,暫時不能對夫人言,還請夫人配合!”
“若我不呢?”
江翌手按刀柄:“皇上有令,如有違者,格殺勿論!”
長子臉色大變,格殺勿論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這說明事情很嚴重!
将軍夫人卻更怒了,她怒聲笑道:“格殺勿論?我家将軍可是爲東夏戍邊而死,皇上要如此對待國之忠臣良将嗎?”
江翌似笑非笑:“夫人還請勿阻擋,我等也是奉君令辦事!”
将軍夫人道:“我要去面聖!我要問問皇上,如此對待忠心耿耿的守邊将軍,欺負孤兒寡母,皇上就不怕将士寒心嗎?”
江翌無心和将軍夫人糾纏,他聲音冷硬:“夫人,這些話爲時尚早,若夫人要去面聖,也等吾等搜查之後再說!”他一揮手:“去!”
禁軍們便如狼似虎地各自沖往各個院子和房間。
将軍夫人咬牙切齒,眼見得要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長子急忙道:“母親,你想想,禁軍爲何來搜府,爲何大伯那邊毫無消息傳來?這是皇上之令,連大伯都沒辦法,你難道要違抗君令?那到時,沒事也是有事了。你我都相信父親,更相信我們自己,我們身正不怕影斜。母親萬勿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次子被江翌淩厲的氣息一震,此時哪裏還能說得出話來,手握的雖是棍棒,人卻退到了後面。
将軍夫人一想,大兒子說的也有道理,皇上下這樣的命令,總不會無緣無故,許是生了誤會,等搜查之後,她再呈遞帖子進宮,請求面聖,這份委屈,暫時先受着。
大伯那邊也不知道爲何沒有消息傳來,難道是那邊也沒收到消息?
禁軍五百人在整個将軍府四散散開,他們搜查的時候,手法并不溫柔,将軍夫人忍着氣,母子三人站在一處,看着那邊禁軍出沒,行事粗暴,氣得直發抖。
江翌雖站在原地沒動,但渾身散發着肅殺之氣,整個人威勢逼人。
不一會兒,便有禁衛軍來報:“統領,沒有!”
“統領,沒有!”
……
十幾個來報的人彙報完後,便站在他身後。
将軍夫人咬牙,将軍爲東夏盡忠職守,這些人到底在找什麽?他們能找到什麽才怪呢!
又有人來彙報,來來去去的有半數人回來,皆是沒有。
不過,那些人所搜查的地方,也都是一些偏院,廚房之類的地方,地方簡單又小,搜查得自是快些。
江翌并不着急,他是奉命搜查,查不查得到什麽,得看鎮遠将軍府有沒有什麽。
但凡有,他就能給搜出來,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很快,又有人來:“将軍,書房似有暗格,但沒能找到入口。”
江翌道:“去看看!”
将軍夫人心中大驚,書房是将軍用的,因爲涉及軍務,将軍不讓府裏任何人進出,除了每三天一次的打掃,一直上鎖,甚至打掃之事,将軍夫人也沒有假手旁人,畢竟書房重地,萬一被有心之人在這裏偷看到什麽樣機密,豈不是要壞事?
這些人,定是将鎖都砸開了。
書房有暗格?
有暗格也不奇怪,誰家書房沒放些重要東西在?
不過,将軍夫人還是不自覺地跟了去。
江翌也沒有阻止。
一衆人趕到書房,幾個禁軍已經在書房翻過,架子上的書都亂了,桌面也是一片混亂。此時,他們站在原地,等着江翌到來。
江翌走過去,輕輕敲動牆壁,敲到西面,果然聽見“空空”的聲音。
江翌回頭:“夫人,機關在哪裏?”
将軍夫人有些茫然,她并不是知道。
江翌便也不再問她,自己去搜尋。東面的博古架上,放着好些個小玩意兒,書畫卷軸,這些都被禁軍搜過了。
他看一眼,目光略過,但又轉回去,推動博古架,架子在他手中顯得輕飄飄的沒有什麽重量,移了一尺有餘,也沒有什麽異常,江翌作罷。
南面是書架,書架上的書也被翻過了,幾乎所有的書都不在原位了。但還有兩本似乎沒被動過,江翌過去,将兩本書拿起,又放回,沒有異樣!
東面是進門的地方,牆面光滑,上面什麽也沒有。不過,他還是過去,細細敲了每一個地方。而後證明,牆就隻是牆。
江翌站在室内,四面看過,最後,走到南面,手下用力,将書架一推,在他的重力下,書架被推得移了一尺。
就在此時,西面的牆面咔哒一聲,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空格。
空格裏,放着一些信件。
江翌将那些信件拿出,然後,當着将軍夫人的面開始看。
才看了兩封,他便收起,轉身掃了将軍夫人一眼,淡淡道:“夫人,你不是想要入宮面聖麽?本統領覺得,沒這個必要了!”
将軍夫人眼瞳震顫,什麽意思?
江翌将其中一封遞給她:“夫人識字的吧?”
将軍夫人此時心中六神無主,她知道這信中肯定沒有什麽好事,但是,她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讓江翌的眼神這般可怕。
信紙在顫抖的手中展開,将軍夫人隻看了幾眼,臉色就蒼白,不住搖頭:“不,不,這不會是真的……”
手上一輕,信紙已經被江翌抽走,江翌沉聲道:“封鎖,所有人等皆拿下!”
将軍夫人剛才怒火沖天,想要提起大刀和江翌對質,此時,卻好像被抽走了精氣神,她萬沒料到,将軍的書房中,竟然藏有這樣的東西!
她喃喃道:“不,不會的,這不會是将軍的……”
江翌不再理會她,而禁軍已經行動,兩人上前,把将軍夫人押出門外,外面的禁軍更是直接将她兩個兒子給控制住了。
一衆人走出門,書房立刻被封。
将軍府的下人,早就被驅趕到一處,江翌道:“夫人,得罪了!”
将軍夫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她兩個兒子剛才雖站在門外,但也知道,那些信件隻怕是極嚴重的大問題。
長子終究還是問道:“母親,那些信裏寫着什麽?”
将軍夫人眼瞳無焦,失魂落魄地道:“通敵書!”
“不,不可能,父親不會這麽做的!”
将軍夫人道:“對,你爹不會這麽做的,但那些信是怎麽來的?”
禁軍來之前,門一直鎖着。
裏面的清潔事宜,她親自經手,除了将軍和她,從沒讓旁人進去過。
暗格的位置,連她都不知道!
将軍一年回京一次,有時甚至兩年才一次,匆匆忙忙,那些信件,紙張泛黃,深淺不一,顯然年頭各不一樣,是将軍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可她竟然一無所知!
把人押走後,江翌立刻去皇宮複命。
皇上看見那些信件,大怒,道:“朕本以爲,他是遭了奸細暗算,如今看來,這中間另有貓膩!敢情竟是内讧而死!好個鎮遠将軍,好個莊國公!好個魏家!”
信件之中,内容涉及甚廣,不止一次提到四皇子。
這才是讓皇上更生氣的原因。
原來他的好兒子,在和大兒子争太子之位時,爲了不落入敗局,在朝中結黨營私還不夠,竟然還敢賣國?
與敵國勾結,哪怕是皇子,也難逃死罪!
他含怒下令:“抄滅莊國公府,将涉事之人全部抓回,押入天牢!”
江翌領命而去,皇上轉向劉公公:“大柱,傳令叫那個逆子速速進宮!”
劉公公道:“遵旨!”
這莊國公一脈,若是沒有強有力的證據,這番是翻不了身了。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身爲國公,女兒是皇後,弟弟是鎮遠将軍,外孫是皇長子,爲何還要與他國勾連?
這次魏羌恒之死,東境連失數城,皇上心中之怒,難以澆滅,此刻因八皇子的密信,讓皇帝知道這其中另有内情,這一腔的郁積之怒,可不就沖着這一方去了嗎?
莊國公别想說什麽樣無辜與不知情。
四皇子都牽涉其中,莊國公豈會不知情?
所以,抄家也不算冤!
莊國公府被圍之事,因爲無人傳遞消息,四皇子并不知情,太監前來傳召他進宮,他心中便升起一些喜悅來。
父皇修葺東宮,不是什麽秘密,如今單獨召見他,這是不是說明父皇心裏,已經定下他了。
他是嫡子,他的母親是皇後,立儲立嫡,這麽簡單的事,真不知道父皇爲什麽要磨蹭這麽多年!
不過,現在定下也不算晚。
莊國公府被圍,莊國公很生氣,但是禁軍副統領像一團軟泥,說話圓滑無骨,腳下卻分毫不讓,他也無法。
終于,他見到江翌到了。
副統領聽命于江翌這個統領,跟副統領說話沒用,但江翌就不一樣了。
他迎上前去,道:“江統領,今日之事,着實讓本國公一頭霧水,不知爲何禁軍圍府,還請江統領告知!”
江翌抱拳道:“對不住,國公爺,我等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
這不和那副統領說詞一樣嗎?魏頃策心中不悅,道:“那皇上還有什麽聖旨?”
這語氣裏帶了幾分陰陽怪氣,表達着對禁軍圍府的不滿,但這份不滿又不能沖着皇上去,可不就沖着江翌去了嗎?
江翌展顔笑道:“國公爺真是料事如神,皇上還真有旨意!”說着,他便展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着抄沒家産,所有人等關押,擇日審理!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