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禦覺得大是有趣,從管方手裏拿過,看了一眼,也聞了一下,笑嘻嘻地道:“還真是迷神粉啊。你們東夏的貴公子,玩得真花!”
衆人:“……”
明知道是迷神粉,你們還聞?
還有這沐雍,看着人模狗樣,還是吏部尚書的公子,竟然随身帶着這種東西,這能是什麽好人?沒看見西唐的那個太子,笑的那個陰陽怪氣喲?
管方面無表情地對黎飛揚道:“請派人送壺清茶來。”
迷神粉的藥效,也不是聞一下就起效果的,一般是要下在水裏或是酒裏,讓人不知不覺地服下去。聞過效果不是太強,一杯清茶便能處理得幹淨。
黎飛揚還沒說話,許延已經很有眼力見地去辦了。
管方便去看其中一個紙包,梅靜雪有些緊張,安毅卓都想找個機會偷偷溜走,不過此時門口被堵的嚴嚴實實,他根本沒這個機會。
好在紙包打開,裏面是粉末。管方看了眼,又用指頭撚了撚,道:“蒙汗藥!”
有了迷神粉在前,雖然蒙汗藥這種東西,能出現在一個吏部尚書公子的随身所帶物品之中,也很詭異,衆人的接受度卻良好。
還有兩個紙包,其中有一個必然是裝了蒼蠅的,梅靜雪拿眼不住的去看楚夢瑩,眼神裏傳遞的意思是,你快想個辦法呀,我們都撐不住了。
楚夢瑩看看楚景弦,不由自主的開口:“七哥,沐公子身上帶着這些東西,雖然奇怪。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你這樣查下去,他以後該如何面對衆人?你給他留點顔面吧!要不吃出蒼蠅的事我們都不追究了,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
說着她的目光還掠過沐清瑜,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姓沐的,怎麽運氣這麽好?
今天這個局,本來是要讓她不死也脫層皮,讓這漪雲樓不倒閉也從此生意慘淡。
可誰料到剛好遇上西唐太子想過來吃飯,還帶着七皇兄呢?
沐清瑜輕輕一笑,道:“蒼蠅的事七公主不追究,咱們漪雲樓也是要追究的!這事情總需要一個真相。若是漪雲樓的問題,我們漪雲樓自會承擔;若不是漪雲樓的問題,正好還我們一個清白名聲!”
楚夢瑩很生氣,恨道:“沐公子是你親弟弟,你就這麽看着?把他毀了與你有什麽好處?你怎麽這麽惡毒?你這樣配做人家姐姐嗎?”
沐清瑜笑了,道:“七公主是不是想多了?如今要查的是真相。漪雲樓公正無欺,不想毀了誰,也不想被誰所毀!再說這位沐公子,我可不敢高攀。七公主還請慎言,省得以後傳出去,讓别人以爲我漪雲樓和那吏部尚書府還有一星半點的關系!”
“你,你這樣咄咄逼人,是誰給你的底氣,讓你這麽嚣張?”楚夢瑩幾乎口不擇言,說着,還忿忿地看了楚景弦一眼。
這是她七皇兄,竟然不幫她說話,就這麽站着看着!
衆人很無語,到底是誰咄咄逼人,是誰嚣張了?
此時真相幾乎都明了了,隻是缺少證據。楚夢瑩這一番話和胡攪蠻纏差不多。
李澄禦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
好玩,太好玩了,哪怕今天沒有美食可吃,就這一場戲,也不枉他出來一場!
楚景弦臉色平靜,無無多的表情,聲音也很平靜:“沐公子身上有很大的疑點。查過之後,如果他是無辜,本王向他道歉;如果他不無辜,他就該負起應負的責任!七妹,你這般阻止,難道這件事與你也有關系?”
“我……能與我有什麽關系?當然與我沒關系!”楚夢瑩急道。
“既然沒關系,就不要再多嘴!”楚景弦瞟過來一眼,目光冷冽,楚夢瑩還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隻是把求救的目光又看向梅靜雪。
梅靜雪低垂下眼眸,避開她的目光,她已經看清了,今天這事怕是無法善了。有了西唐太子在這裏,肯定是要查出真正的真相的,而真正的真相是什麽他們都心知肚明。
管方已經打開第二個紙包,幾隻蒼蠅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看着紙包着好好的死蒼蠅,衆人嘩然。
沐雍臉色凄慘,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加上此時一片慘白,詭異之極,他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完了,都完了。
楚景弦喝道:“沐雍,從你身上搜出這麽多蒼蠅,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沐雍一張口,抖得厲害,原本嘴巴疼又漏風就吐字不清,加上此時顫抖,說出的話更是沒有一個人能聽清。
楚景弦淩厲的目光掃過在場衆人,那些人都心虛的低下頭去。他冷笑道:“看來你們都是知情者。所以你們合夥做了一個局,想用幾隻蒼蠅來毀掉一家酒樓?”
葛喆哆嗦着道:“七殿下,不關我的事兒,我也說情來着。但是沐公子對漪雲樓的東家沐姑娘恨得咬牙切齒,一意孤行。我阻止不住啊!”
安毅卓也忙道:“對對對,我們還說這酒樓的飯菜這麽好吃,要是真的毀了以後就吃不上了。但沐公子說好吃的東西天下多的是!”
衆人七嘴八舌地頓時把沐雍給賣了的幹淨。
沐雍哪裏見過這個症狀,此時他腦子裏面一片空白,平時他闖了禍,自然有他爹他娘給他兜底,可此時他爹他娘都不在。
梅靜雪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七表哥,說起來這件事也是沐公子和他姐姐姐弟之間的私人恩怨,不如讓沐公子給他姐姐道個歉,認個錯,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他們畢竟是姐弟!”
楚景弦靜靜看她:“所以你也知情,并默許了?”
梅靜雪感覺到楚景弦臉色雖然平靜,但目光裏透露出的冷意,卻好像讓她的骨髓都冰住。
沐清瑜清越的聲音傳過來:“這個梅縣主一再提起什麽姐弟,讓民女十分好笑。所有人都知道我與沐家沒有關系了,你一再這麽說是想大事化小?如果剛剛不是搜出了确切證據,我漪雲樓面臨的是什麽?所以,現在拿什麽姐弟來說事,不覺得可笑嗎?”
李澄禦玩着折扇,繞着沐雍走一圈,又看看梅靜雪,再看楚夢瑩以及安毅卓等人,然後對沐清瑜豎起一根大拇指:“這位沐姑娘是吧?我看這邊的這些人非富即貴地位不低,而你僅僅是一個民女,你是怎麽做到一下子得罪這麽多人的?你們的身份地位這麽懸殊,這麽多人設這麽大個局來玩你,今天要不是本太子在這裏,你這地面都要被踏平了吧?那你以後該怎麽辦啊?”
沐清瑜從善如流:“多謝李太子仗義執言!不過我東夏禮儀之邦,律法公正,所以我雖然隻是一個民女,隻要行得端坐得正,也不懼權貴!”
這句話讓方照逾不住點頭。
這姑娘這話說得好啊。
西唐太子隻差把你們東夏以勢欺人,老百姓日子過得真苦拿到台面上來說了。
但這姑娘說禮儀之邦,說律法公正,即使隻是民女,隻要沒做錯也不怕權貴,這就回答得太妙了。他對沐清瑜的好感嗖地就上來了,以後禮部有例行宴會,他覺得可以考慮這個漪雲樓。
沐清瑜可不知道她這麽幾句話,爲漪雲樓拉來了大生意。
李澄禦撇撇嘴,這美人兒不好忽悠,說的話滴水不漏的。
不過這樣的人也很有趣,以後他有大把的時間來了解。他轉向楚景弦:“七皇子,本宮對東夏的律法也很感興趣。不知道這件事七皇子準備怎麽處置?”
楚景弦道:“封銳,報官!”
封銳立刻就去了。
楚景弦慢吞吞地又道:“沐雍因私仇妄圖以蒼蠅構陷漪雲樓食物不潔,其行惡劣,罰當衆打二十大闆!”
“安毅卓,葛喆……等一衆知情不報,視爲同謀,各打十大闆。”
安毅卓大驚,道:“殿下,不,不是報官了嗎?”以他爹的人脈,官府裏疏通一下,頂多罰點銀子了事,怎麽還要打闆子?
楚景弦不怒而威:“報官之後,自會有你們另外的懲罰!但你們破壞漪雲樓的名聲,不該對漪雲樓有個交代嗎?”
他對管方道:“把他拉出酒樓在門口打,别髒了酒樓的地。一邊打一邊把他們的行爲公布出去,讓所有的百姓都知道真相!打完闆子,再着官府的人帶走!”
“是!”
梅靜雪又想收買人心,道:“七表哥……”
楚景弦冷冷看她,聲音也很冷:“本王給女子留了體面。若有人不要這體面,本王也不客氣!”
他剛才說的名字全是在場的貴公子們,楚夢瑩梅靜雪等一衆女子不在其列。
梅靜雪再也不敢多嘴了。
要是當衆被打了闆子,那她們也不用再活了。
她怨毒的目光盯着沐清瑜,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淩遲。
沐雍心裏大急,但他知道,現在他說的話沒有人能夠聽清。都說反倒無益。不過,這件事他不會就這麽罷休的!
經過一陣鬧哄哄之後,沐雍安毅卓等人都被帶到了酒樓外,這時封銳也帶着官府的人到了,正好他們人手不足,有了官府差役的加入,這些平時一個個嚣張跋扈的貴公子們被當着衆人按在地上,打了十闆子。
一邊打,封銳一邊高聲把這些人犯了什麽事,爲何要打闆子說了一遍。
在漪雲樓衆多食客眼前,在街上熱鬧的人群前,那些個人被打得鬼哭狼嚎。
聽說是因爲訛詐,吃霸王餐還倒打一耙,這一衆貴公子又收獲了無數人鄙夷的目光。不少人在心裏暗暗叫好,這些人平時高高在上,現在也能受到懲罰。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楚王殿下真是公平公正,我等小民有福了!”
“有楚王殿下爲我們主持公道,以後我們隻要沒坐錯被冤枉,也有地可以伸冤了!”
“殿下千歲千千歲!”
……
還有人道:“殿下,你上次不是說小人店裏的煎蛋好吃嗎?小人又從鄉下收了好多土雞蛋,歡迎殿下光臨啊!”
“對對對,殿下,我們店的羊肉湯你好久沒來嘗過了!”
“殿下,還有我,我們家的米酒又新出甕了,有空一定要來嘗嘗啊!”
“殿下殿下,您上次說我們家點心的花樣少了,我們家又新做了十幾種花樣。包您喜歡!”
……
李澄禦聽着那些百姓們的聲音,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楚景弦,道:“七皇子啊,本太子很好奇,你是怎麽和這些百姓們打成一片的?他們好像都認識你,還都敢隔空跟你喊話!”
楚景弦道:“大概因爲,本王經常赢他們的錢!”
李澄禦:“……”
這是什麽破理由?
他是知道東夏的這位七皇子,以前是個纨绔,遊走在市井之間,好賭好玩好打架,朝中的事是一點都不沾。但他沒想到這位在民間的聲望還挺高,看那些百姓又敬又愛又親近的模樣,他敢肯定,隻要這位一句話,那些百姓定會願意被他驅使的!
不過他又想,不過一些百姓而已。所以這位七皇子還是太嫩了啊。
又或者說,這位七皇子根本沒有那個心思。
但凡有一星半點那個心思的,該結交的可不是市井百姓,而是朝中衆臣。
闆子打完,那些個貴公子,一個個凄凄慘慘。
最慘的是沐雍,他被李澄禦折扇抽得都看不出本來面容,别人的十闆子,他二十闆子,把他那皮嬌肉貴的尊臀打的血肉模糊。
這還不算完,末了,還要被官差給帶走。
楚夢瑩等女子全程慘白着臉,因爲衆人行刑的時候,楚景弦令楚夢瑩這些女子也必須全程圍觀。
沐雍等人被官差帶走,雖然她們沒被帶走,但楚景弦有話:今日之事,她們既是同謀,也别想逃脫責任,她們的家族必須拿出銀子到北城施粥十天,若想偷奸耍滑蒙混過關,那便一起算賬!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衆人灰溜溜的或被官差押走,或花容慘淡在丫鬟的攙扶下趕緊離開。
李澄禦再看向楚景弦的目光,就深了許多。
他悄聲道:“七皇子,本太子交淺言深一句,你是不是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