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的确是存了一些小心思,但是東方墨晔也沒有多失望。
不同車就不同車吧,但同行呢!
本是想接上沐清瑜同去,所以,東方墨晔的這馬車甚是豪華。
沐清瑜的馬車就普通多了,兩輛馬車在一起,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但沐清瑜神色平靜,并不覺得被比下去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反倒是東方墨晔覺得不妥,可一時也無法換馬車。他帶着幾分委屈巴巴,道:“清瑜,你不肯坐我的馬車,不如我坐你的馬車?”
沐清瑜看一眼那輛豪華又舒适,寬敞又精緻,處處透着豪橫,處處都是奢華的馬車,有些奇怪的看了東方墨晔一眼:“我的馬車太小,你一定坐不習慣!”
東方墨晔聽出了拒絕,心裏有些可惜,但也不想違背她的意願,隻得認命的上了自己的馬車。
原本舒适寬敞,精緻豪橫,讓他倍感惬意的馬車,此時就覺得哪哪都不舒服起來。
兩輛馬車停在宅門口都不動。
過了片刻,沐清瑜撩開車簾:“東方公子怎麽不走啊?”
東方墨晔神色溫柔,語氣溫和:“清瑜你先走!”
沐清瑜笑了:“還是你先走吧,我這馬車要是在你馬車前面,挺怪異的!”
一輛普通平凡的馬車,後面卻是豪華到讓人看一眼,就自動跟許多閃亮亮的銀子挂鈎的馬車,怎麽看怎麽古怪吧!
但東方墨晔一想,自己的馬車在前面,沐清瑜的馬車在後面,這看着清瑜不是成了他的随從一般?
不妥不妥!
東方墨晔俊朗如畫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扭捏,道:“一起走吧?”
沐清瑜失笑,那就一起走,總不能一直因爲前後的問題停在這裏。
兩輛馬車并排而去,街道甚寬,倒也并不是什麽問題。
東方墨晔将車窗簾打開,看着旁邊馬車裏的沐清瑜,臉上露出惬意溫暖的笑。
他現在非官非宦,但是說起皎月公子,京城年輕男女,誰人不知?
他覺得他和清瑜很像。
清瑜現在不是尚書府千金,不是梁王府的誰,但一樣,憑借着自己的本事,在京城裏逐漸成長爲别人不敢輕辱的存在。
街上的行人看着兩輛馬車并行,車窗裏能看到馬車裏的人兒,一個是俊朗如月般的年輕男子,風度翩翩,君子如玉;一個是昳麗如花般的少女,秀雅傾城,流光回雪。
這樣的兩個人,有如菩薩座前的金童玉女,實在太出色了,引來不少目光偷看。
不少女子看着東方墨晔的顔,都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但是再看一眼沐清瑜,又覺得自慚形穢。
那位公子身邊有這麽一個人,哪還有眼看她們呢?
那位公子那般皎如日月,她們能看一眼已經是幸運了,還哪能再生奢望?
此時,英王别院玉清苑,已經是一派熱鬧景象。
英王雖長年不在京城,但是英王府裏卻是極有章法的,府中的下人多是軍中因受傷而退下來的老兵,行事特别幹淨利索,又有軍中的紀律。
所以整個玉清苑給人的感覺是厚重又大氣,幹淨又舒爽,并不奢華,但精緻,雖然這份精緻中透着些豪爽。
玉清苑共有東西兩個院落,但花園池塘,假山回廊,亭台樓閣都有,布局大氣。
已經來了不少客人,男子被小厮引去東院,女子被丫鬟引入西院,但兩院之間也沒有設障礙。
再說,這樣的聚會,誰不是帶着小厮丫鬟在身邊,而且遠處還有那麽多雙眼睛,所以,即使男女之間見到,說上幾句話,這也是很正常的。
另外,詩茶會,喝茶論詩,并不是隻在正式開始的時候才算會,在開始之前,也是可以小範圍切磋一下的。
蘭郡主十九歲,這年紀并不大,但是在東夏,大多女子很早定親,十五歲及笄之後便可成親的情況下,還沒有定下親事的蘭郡主,已經算是大齡了。
她長相明豔,眉眼間一股英氣,姿色雖不是絕美,但也大氣明朗。
這次的詩茶會,與其說是蘭郡主辦的,不如說是英王妃的主意。
女兒這麽大,還沒能尋得一位如意郎君,别家的孩子這麽大,已經成親生子,孩子會跳會說話了,她家這位,都沒人上門提親。
英王妃急呀。
不過爲了不影響蘭郡主和年輕人相處,免得她的亂入讓年輕人尴尬放不開,這别院之中,英王妃雖派了下人協助蘭郡主做好東道主,自己卻沒有露面。
此時的英王妃,幹脆遞了帖子進宮了。
進宮拜見皇後娘娘。
這是正經的妯娌!
英王府地位特殊,有點微妙,領軍的大将軍,王爺,皇上的親弟弟,長年駐守邊境,所以,别府裏常辦的這種年輕的人聚會,英王府這是第一次。
甚至此時女兒在那邊做東道主,她還得跑皇宮裏隐晦地表明英王府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年輕人之間的聯誼。
皇後叫了幾位宮殿在就近的嫔妃們一起相陪,整個場面顯得妯娌之間分外融洽。
皇後笑道:“弟妹今天進宮可是有口福了,今晨雍州剛進貢入京的金聖果,本宮這裏分得一箱,弟妹正好嘗嘗新!”
金聖果是雍州的一處特産,是一種全身金黃色的果子,外面看着晶瑩剔透般,皮薄汁滿,入口鮮美多汁,清香滿口。但雍州離京城路遠,這果子的皮又太薄,稍不注意,皮破了一些些兒,汁水便流得滿地,鮮味便失了一半。
時間稍長一些,便不能吃了。
所以這些果子,都是用極柔軟的布襯在四周,即便稍有磕碰,也不會破皮。而且一路上快馬加鞭,人歇馬不歇,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京城,才能讓這些貴人們吃上一口鮮的。
這果子這麽好吃,自然也有人動過在别處移栽的心思。
隻不過不論怎麽用心,最後都失敗了。
随着皇後的話,不一會兒就送來了一盤清洗幹淨的金聖果。
那果子嬰兒拳頭大小,金黃剔透,分外好看。果皮裏透出香氣,清雅又淺淡的清香,誘的人忍不住想嘗一嘗。
來相陪的各位嫔妃自然是好話不要錢的一串串流出來,誇皇上看重皇後,進宮來的果子僅有三箱,皇後這裏便獨有一箱;還有誇皇後溫柔寬厚,一箱裏隻有幾十枚果子,皇後這直接就拿出了一半……
這裏人多,人手分得一枚,一邊品果子,一邊贊歎,一邊說些閑話,氣氛便顯得更好了。
皇後目光一轉,就看見英王妃雖是在笑,眉眼間卻似還有一絲擔憂,她自然知道英王妃在擔憂什麽?拿帕子輕輕沾了沾唇,笑道:“今日玉清苑想必熱鬧非常,定有許多青年才俊前去,蘭兒長得秀雅,能文能武。說不準啊,她的姻緣就在今日呢!”
衆嫔妃也一片附和之聲。
英王妃笑了笑,欠身行禮:“謝皇後娘娘和各位娘娘吉言!”
蘭郡主遲遲不能定下親事,英王妃對皇上皇後其實是有幾分怨言的。
她與英王成親三十載,生了六男一女。
六個兒子,老大五歲夭折,老二七歲夭折,老三四歲夭折,老四九歲夭折,老五十五歲立爲世子,十七歲戰場捐軀。
如今剩個老六,十二歲時帶去了北境,十五歲上戰場,如今二十三歲,是英王世子。
女兒十三歲的時候也去了北境,去年才回來。
這些個兒子怎麽死的,别人也許會覺得英王殺孽太重,所以子嗣難存。
可英王妃知道,她的兒子,都不是意外而死。
英王自然也知道,不然,也不在老六十二歲的時候就帶去北境,除了述職,幾乎不回京。京城誰知道這位英王世子啊?
爲什麽蘭兒沒有人敢上門提親?
是因爲那些人都看出來,皇上一邊用着英王,一邊忌憚着英王,皇上忌憚的人,他們哪裏敢做親家?
偏偏皇上和皇後還一派寬容溫厚的樣子,對英王府的賞賜也極盡尊榮。英王妃在心裏卻隻有冷笑,賞賜的那些禦品,拿着怕摔,供着怕碰,放着怕偷,不能賣不能用。
若是真有心想賜,爲何不是金銀,哪怕是布匹也好,而不是那些什麽用都沒有,光名頭好聽的禦品!
但英王妃什麽都不敢說,哪怕明知道這些嫔妃們表面上說着吉祥話,暗地裏在暗戳戳笑話蘭郡主年紀一大把了還無人問津。
英王妃心中不是沒有人選,畢竟京中的青年才俊那麽多,便算不選京中人,每三年一科舉,榜下也可捉婿。可她不敢求皇上賜婚,皇上也不可能給蘭君主賜婚!
甚至,那些人選,在皇上沒有松口時,她一個人都不能選。
夫君和兒子在邊境處境并沒有那麽好,她在京城中也不能給他們添亂。
今天她進宮,也就是想着,若是蘭兒真有看對眼的,希望皇上能松口。
皇上竟然也到皇後這裏來了。
英王妃趕緊行禮,那些嫔妃燕燕莺莺也一個個行禮,嬌聲軟語的像是百鳥會。
皇上看一眼,最喜歡的鍾嫔不在。
再一看,原來都是離皇後的鳳儀殿近的嫔妃們。
他道:“平身!”
衆人起身,那些嫔妃們一個個拿眼看着皇上,眼珠子恨不得粘在他的身上。也不怪這些嫔妃。能被皇後安排在就近宮殿中的,都是和四皇子走得近的大臣的女兒,她們都是無所出。
如今身邊沒得一兒半女,也就沒辦法母憑子貴,當然希望能得皇上青眼,哪怕生下一個公主,以後也有依靠。
皇後冷眼旁觀,倒也并不放在心上。
皇上的目光卻是直接落在英王妃身上,道:“弟妹想是挂念九弟了?九弟前些日子有信送到京城,一切皆好。你無需擔心!”
英王妃自是又謝恩,而後才隐晦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皇上笑道:“蘭兒一轉眼也十九了,當初她跟朕說,她要選一個自己滿意的夫婿,所以朕也不好給她賜婚。王府多辦一些聚會也是好的,畢竟年輕人也要相處才能互相理解嘛!隻要蘭兒有心儀之人,朕定爲她做主賜婚!”
英王妃大喜,再次謝恩!
得了這句話,她就好像有了精氣神一般,一直到離去時,眼裏都帶着喜色。
皇上早已離去,皇後把妃嫔們打發走,回想起英王妃的笑,在心裏鄙夷了一聲:蠢貨!
她身邊的心腹嬷嬷笑道:“奴婢都沒看清這英王和英王妃到底是聰明呢還是蠢呢?說他聰明吧,一直占着軍權不放,兒子死了一個又一個,他要這君權有何用;說他蠢吧,這些年倒也安分守己,還知道做低附小,每次到宮中來都謹守禮節!”
這裏也沒有旁人,皇後卻隻是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别人不知道,她很清楚。
此時,皇上和劉公公也在說話。
皇上饒有興緻地道:“大柱啊,你說英王妃今日爲何進宮?”
劉公公道:“蘭郡主再過幾個月就滿二十了,想必英王妃急了!”
皇上笑了笑:“她急有用?朕倒要看看,誰敢娶!”
劉公公吓得暗中縮了縮脖子。
他有些不明白,當初皇上登上皇位的過程,可并不怎麽順利,而英王是一直支持着皇上的,所以皇上登基後,仍然讓他領兵,隻是由領京郊大營的兵變爲領北境守北境了。
不過,仍是軍權在手,也算是衆王之中,有實權的王爺。
這些年,英王也忠心耿耿,在北境也沒有異動,不過一個郡主,嫁就嫁了,還能怎麽地?怎麽皇上就是不讓,因爲有皇上的插手,沒有人敢和英王做親家,這不,蘭郡主到現在就剩在那兒了。
英王世子二十三了也沒定親,但他是男子,到了二十歲還嫁不出去的女子,那在京城就處境艱難了。
英王不是沒想過讓這對兒女在北境娶妻,但皇上對英王說了,兩個孩子的婚事,他要賜婚,所以,英王不能作主,世子和郡主,自然就隻能等着!
劉公公道:“皇上,是英王有些不妥嗎?”
要說别人有不妥是有可能的,但是英王,一向忠心,應該不至于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