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眉眼在一瞬間的詫異之後,很快便是驚訝,驚喜,擔心,接着,他對着身側道:“封銳,你帶着他們繼續行軍,我有事離開一下,稍後在城門口會合!”
一個年輕的副将應道:“是!”
那将領撥轉馬頭,馬兒離了官道,向沐清瑜李驚風兩人追去。
沐清瑜雖然在把李驚風往遠處引,但是那馬向這邊來,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她沖着那邊喊:“别過來!”
李驚風陰鸷的目光落到那一人一馬上,眼裏兇光一閃,接着哼笑一聲:“臭丫頭,來的是你的相好?正好,本座就先将你的相好殺了,讓你眼睜睜的看着卻救不了!”
說着,他不追沐清瑜,竟反向那一人一馬迎去。
沐清瑜急了,忙喊:“楚景弦,快走!”
沒錯,這年輕将領,就是當日朝堂上主動請纓出征的七皇子楚景弦。
沐清瑜隻是想将李驚風引到無人的地方,免得他傷了無辜,她怎麽也沒想到楚景弦竟然今天回來。
楚景弦的消息她也不是一無所知,他在那邊初時甚是艱難,哪怕他是皇子之尊,但那些将領慕強。
戰場上拼的是刀槍,拼的是兵法計謀,一個皇子要是瞎指揮,他們就要送命。
但楚景弦先是校場比武的時候把他們赢得心服口服,他們以爲的纨绔皇子,不堪一擊,原來竟然身手過人,能以一當百。
接着,便是帶着一小隊人刺探敵情的時候,遇見敵兵,敵兵數量足足是他們小隊人數的二十倍。
本來刺探敵情并不需要他這個皇子出馬,那些将領雖然心中對他還不是那麽服氣,但他身份那麽尊貴,有個好歹,那些将領也有責任。
但楚景弦拒絕了讓他在軍營裏休養,讓别人去的想法,他道:“這是戰場,本王和所有将士一樣,都是戰場中的一員。他們能做的事,本王也能做!”
現在,楚景弦手底下三十多人,遇上對方六百多人,就算楚景弦武功高強,戰場上又不是憑着一人之力便可以橫沖直撞的地方。
他帶的人都慌了,但楚景弦臨危不亂,他利用地形,在極短的時間帶着他們布置了小小的陷阱,而後用分散法,逐個擊破法,草木皆兵法,遊擊法……
總之,一y夜過去,三十多人隻折損了兩個,重傷一個,輕傷三個,但那六百多人的敵兵屍體,卻四處分散在各處。
這是極漂亮的一場以少勝多仗。
他不但勝了,還拿到了想要的情報,那些情報在接下來的戰場中起到極大的作用。
據後來各将領結合當夜參與将士的描述,分析楚景弦所使用的謀略,都能編半本兵書了。
這個将兵法作戰運用到極緻,結合地形,天氣,夜色,環境等因地制宜,因勢制宜的靈活變通,簡直讓人歎爲觀止。
楚景弦也是那一戰成名。
原本對他不服的将領們,已經不像最初那麽心生抵觸了。
後來他又打了幾仗,他的作戰思路,策略,以及判斷和眼光,一步步折服了所有人。
而他也在一場場戰役中,曬黑了,京城的矜貴白皙不複存在,但卻形成另一種氣度,一種不怒而威,讓人心生敬服的氣度。
他和将士同食同住,一點也沒有身爲皇子的矜傲,這樣衆将士反倒對他更服氣。
将領有了威嚴,令出必行,令行禁止,将士無不聽令,而這個将領熟讀兵法,謀略過人,這樣的隊伍,自然能打勝仗。
承岚小國哪怕骁勇善戰,民皆可兵,可戰兵力達到二十萬,楚景弦哪怕隻帶了五萬人,連同邊境的駐軍也不到十萬,可他就是用那不到十萬的人馬,硬是将承岚部遞交上了降書順表,這次随行的,還有承岚部的一個前來送降書的親王。
這算是一舉解決了承岚小國的隐患,降書順表一遞,那以後承岚國就是東夏的附屬國了。
附屬國若是敢對主國發動戰争,除非他足夠強大,可以把主國一口吞下。否則,就要承擔滅國之禍。
而且,不會有哪個國家哪個勢力來幫他。
若不然也是站在東夏的對立面,東下夏發起征讨之戰,也是正義之師。
想當初,承岚小國在邊境作亂,朝中諸多武将都不願意出征,願意請命的楚景弦更是被人暗中嘲笑。現在他得勝歸來,自是要論功行賞的。
但她得到的情報,楚景弦至少還有半個月才會回京,怎麽提前了這許久?
她自然不知道,楚景弦在回程途中,歸心似箭,讓大部隊随後而行,他隻帶了五百精衛,快馬加鞭,一路疾行,硬生生把一個月的行程縮短了半個月。
楚景弦不在意那些賞賜。
他之所以主動請戰,之所以站出來,之所以不在以纨绔之身繼續混日子,不過是不想他的母妃和他心中想護的人,最後一個也護不住。
此刻,他也能感覺到那個老頭深厚的實力。
正因爲感覺到了,他才會特别擔心沐清瑜不敵。
所以,他急切地想要過來幫忙。
沐清瑜的喊聲他聽見了。
此時李驚風的動作極快,隻是轉瞬間,就到了他的面前,一掌向他拍去。
強勁的掌風就像泰山壓頂一樣撲面而來,帶着又沉又滞的壓力。被掌風籠罩,似乎連行動都受到了影響。
楚景弦反應也極快,先是腳下一點,從馬蹬脫出,接着借力斜後沖向,順手還在馬屁y股上拍了一下,把它驅趕走。
但他感覺到了掌風還是罩在他身上,他又飛速一個側旋,人向右斜,右腳着地,身子卻幾乎與地面水平,一個平移旋轉,再一個空翻,接着就聽見砰地一聲。
那匹駿馬在他一拍之下,明明已經向前沖出,卻仍是被掌風掃中,頓時四腿如同斷裂一般直直身體着地,接着歪身死了。
他雖是避過了這一掌,但掌力的餘波,還是讓他有些氣血翻湧。
這個老頭豈止是強?簡直是強到可怕。
不過,楚景弦并沒有害怕,他站住之後,便拔出劍來。
沐清瑜也在李驚風沖着楚景弦而去時跟着追來,袖底白光閃動,雙匕首出手,向李驚風攻去。
李驚風桀桀怪笑,陰恻恻地道:“看來真是你的相好,你既然這般在意他,那我就取他性命。”
楚景弦聽着李驚風難聽的聲音,相好兩個字讓他錯愕了一下,不由拿眼看沐清瑜。
沐清瑜擰眉喝道:“老怪物你胡說八道什麽?本姑娘隻是不想你濫殺無辜。”
李驚風卻像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一般,不懷好意地道:“小子,你是這丫頭第幾個相好?上次也有個年輕人爲他拼死拼活的,如今加你一個倒也不多。”
楚景弦出招,喝道:“年紀這般大,卻不修口德。真是枉活了這些歲數。看劍!”
李驚風本就想殺他,見他劍來,避開沐清瑜的匕首,伸出兩指就夾過去,他隻要花兩成的力氣擋住沐清瑜,而後一擊将這小子殺了,就能先消一口心頭之氣。
臭丫頭奸狡似鬼,滑溜似魚,武功進展飛快,輕身身法又好,一時拿她不下。
但這個小子武功卻差得多了。
頂多就是剛入超一流。
這樣的身手,在江湖中也排得上名号,但是在他面前還不夠看。
沐清瑜很快就看穿他的想法,立刻道:“李驚風,他是當今七皇子,你敢傷他?”
李驚風一怔,打量了楚景弦一眼,七皇子?竟然還是個皇子?
手下不由收了兩分力。
傷了皇子麻煩不小,看來這條命取不得,不過,這丫頭好像很在意這小子,拿這小子做幌子能逼這狡猾丫頭不得不正面應戰,倒也不錯。
想到這裏,李驚風眼底掠過一抹算計,口中卻道:“皇子又如何?本座身爲巅峰高手,有滅皇族之力,還怕區區一個皇子?”
說着,又是兩掌直奔楚景弦。
沐清瑜皺眉,這李驚風竟然油鹽不進,她不能讓李驚風傷了楚景弦,那就隻能和這老東西正面剛了。兩人劍來匕往,配合默契。
李驚風冷笑。
他的想法不法,臭丫頭果然不跑了。
那就好好打一場。
楚景弦很快意識到他的身手既不是老頭的對手,甚至清瑜比他也強上不少。他似乎好像也許拖了清瑜的後腿?
強敵當前,也顧不得想什麽。
楚景弦感覺到面前老頭森寒的殺氣和不懷好意的陰森,忙道:“清瑜你先走,我斷後!”
李驚風鄙夷地道:“誰也别想走!”招式頓時越發淩厲,抓拍撲掃,掌風呼呼。
沐清瑜道:“好!”
說完腳下一點,真的向遠處掠去。
李驚風:“……”
特麽這個臭丫頭真是心狠手黑,竟然抛下同伴跑得飛快?
一掌下去,楚景弦避開了,卻被一腳踹飛,李驚風本想補上一掌,皇子打殺了就不是皇子了,大不了他把沐清瑜脖子扭斷後便離開東夏。
東夏反正也沒有親人了,他看重的血脈傳承李喿已死,以後随便去哪兒,以他的身手,照樣能過得風生水起。
但是一回頭看見沐清瑜竟然跑了很遠,他就顧不得,再補上這一掌了,趕緊追下去,但還不忘道:“小子,被你拼死護着的人抛棄,心情很難受吧?那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丫頭,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本座看在你很慘的份上放過你。”
被踹一腳的楚景弦吐出一口血,他受了内傷,但傷得不算太重,沐清瑜的突然離去讓李驚風分了心,掌力落空後補的那腳也隻用了五成力。
那邊被令帶着精衛繼續前行的封銳并沒有走遠。
從楚景弦離隊驅馬趕過來,到與沐清瑜并肩,再到沐清瑜離去,他被李驚風踹飛,整個過程不到一刻鍾。
封銳和五百精衛發現主子是去救人,而一個照面,主子的馬就被拍死了,哪裏還能繼續向前?他們立刻拔轉馬頭,一邊向這邊沖一邊準備張弓搭箭救人幫忙,可他們弓箭才拿下來,主子被踢飛,那兩人都已經跑了。
封銳和管方急忙沖過來,兩人飛身下馬,一左一右沖到楚景弦身邊來扶他。
楚景弦已經站起身,再擡眼時,沐清瑜與李驚風已經遠遠離開,隻能看見一個小小的黑點。
追都追不上了。
楚景弦沒有追,他想到剛才被踹飛時耳中聽到的聲音:“我能脫身!”
那聲音極輕極細,就好像貼在他的耳邊。
他知道那是江湖中的一種秘術,叫傳音入秘。就是用内力将聲音凝成一線,隻說給想聽的人聽到。
他也能做到。
隻是做不到一心二用還這麽輕松罷了。
也是因爲聽到這個聲音,他發現一個事實,也許剛才,他不是在幫忙,而是在添亂。
年輕男子英俊的眉不由的輕輕擰了擰。
這個事實讓他有些難堪,也有些難過。
封銳突地道:“主子,那位姑娘抛下主子離開,任由主子受傷,她是你的仇人嗎?”
管方看了封銳了眼,這小子是不是傻?主子不管不顧來幫忙,怎麽可能是仇人?
楚景弦道:“她不是我的仇人!”
“那她怎麽抛下你?”同生共死的交情讓這兩個親随既有屬下對主子的恭敬,又添了兩分朋友之間的随意。
楚景弦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才悶悶地道:“她是在救我!”
封銳管方親眼見到因爲沐清瑜的逃離,讓自家主子直面那個老頭,主子一人不敵,才會被那老頭一腳踹中。
封銳納悶,小聲嘀咕:“有這麽救人的?”
他和管方是後面跑過來的,看得不是很清楚,自然也沒有楚景弦親自經曆過的那麽直觀。
楚景弦擡起頭,他看向兩人,聲音清晰:“那個老頭,是巅峰高手,我不是他的對手,沐姑娘也不是他的對手。他是沖沐姑娘去的,我在也幫不上忙,所以,沐姑娘不是抛下我,而是把他引開!”
他這麽一說,封銳管方頓時懂了。
巅峰高手四個字,更是讓他們臉色凝重下來。
難怪主子都被踹了一腳。
楚景弦起身,牽過封銳的馬,道:“你帶隊回去!我去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