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樓下有家咖啡廳,陳珈一早就摸清了這裏的情況,知道這兒沒監控,還知道這兒每周都有新書給喝咖啡的客人借閱。她故意選了幾本被客人标注過的新書,一旦李志軍提問,她能很快說出書上的标記和書中内容,以此證明昨夜她留在咖啡廳并未外出。
李志軍翻開那本書,果然在22頁頁腳看見一隻客人随手亂畫的鴨子,“你這是過目不忘啊,無關緊要的東西都能記住。”說着,他拿起下一本書,“這本講什麽?”
陳珈确實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僅限于牢記畫面。好似相機給書本拍照,能看清頁面上的文字,但不可能理解這些文字在表達什麽。聽到李志軍的問題,她随口背誦了那本書的内容簡介。
李志軍放下書本沒再提問,看着她眼底遮不住的青色,關切的說:“老打呵欠,困了?誰讓你不好好休息,大半夜跑這兒來看書,不是雞湯文學就是愛情故事,這些書值得你熬夜?”
“還行吧,總覺得我們的關系很奇怪。”
李志軍心裏一驚,忙問:“爲什麽這麽說?”
“你對我挺好,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隻可惜我的每個舉動到你眼中都有什麽意義一樣。‘爲什麽’三個字是你使用頻率最高的字眼,這是情侶的相處模式?又或者你對我隐瞞了什麽?”最好的防守就是最快的進攻,李志軍既然要娶高亞玲,有些事遲早得說開。
李志軍一直想說高亞玲的事兒,眼見陳珈給了話頭,他接着說道:“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其實我們…;…;”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語,劉白這時候給他電話,想必是爲了地鐵站起火一案。
“有案子?”
“恩!”
陳珈打個哈欠,把頭往李志軍肩上一靠,“先抱我上樓再去現場好不好?”
李志軍看着跟他一般高的陳珈,“背你上去行嗎?”
“行啊,行啊,行啊,還不快點兒蹲下。”
李志軍脫下外套老老實實地蹲在一旁,陳珈笑着說,“要上了來啊!”趁着李志軍分神,她把一枚比指甲蓋還薄的追蹤器放在了李志軍皮帶扣内側。
此人衣服一天一換,如果不去特殊場合,皮帶基本不換。因爲他的皮帶扣是特制的,看着很普通,内有夾層,裏面永遠放着一百塊錢和一張極薄的刀片。追蹤器放皮帶扣内側,一定時間裏會相當的安全。
她去過補給點,藏在那兒裝備遠超警用裝備,超一流的器材看的她心跳加速,總覺得不用特對不起自己。彩虹就是惡魔,與他交易定不會有好下場。
李志軍輕松的背起陳珈,背上的人問:“局長大大,我是不是胖了?”
“沒有,和原來一樣。”
“局長大大,陪我去買衣服好不好?我穿不慣家裏的衣服,總覺得那些衣服不是我的。”
“好!早上你好好休息,下午我接你出去逛街。”
“恩。”
陳珈趴在李志軍背上睡熟了,昨夜又是爬高又是鑽地,好容易回到醫院還得速記十多本書,就爲了不讓李志軍起疑…;…;所有這些對于身體剛恢複的她來說,真是一場高強度體能訓練。
下午,李志軍未到,劉白來了。按他的說法,李志軍手上事多不能來,由他陪陳珈買衣服。
陳珈佯裝負氣的說,不買衣服了,要做頭發。劉白陪着笑臉不斷點頭,嘴裏根本不敢說“不”。
李志軍一向言出必行,好容易空出一下午打算陪陳珈逛街,卻在中午被高母強行拉到了一家婚紗影樓,說是要幫高亞玲挑選婚紗。他不想去,卻因爲地鐵站着火一案不得不去。重案組傳來的消息令人心驚,地鐵站着火的地方有地道直通趙凱文的酒吧…;…;陳珈消失了一夜,地鐵站着火,着火的地方直通趙凱文酒吧。要說兩者沒有聯系,他不信。
陳珈知道李志軍在影樓,她要做的不過是“意外”發現這事兒,把懷孕的計劃提前而已。
她問:“你知道這附近那兒做頭發好嗎?”劉白搖搖頭,女人的事兒他怎麽知道。
“不會拿手機搜一下,算了,我自己搜!”兩分鍾後,陳珈說:“開車去,我找了個地兒,消費一千免一人。你頭發也長了,算我請。”聽到有優惠,劉白地址都沒問就屁颠屁颠的跑去開車了。
陳珈滿意地笑笑,每個人都有弱點。劉白的弱點就是小時候太窮,即便現在有了錢,隻要看見打折優惠,就忍不住想占便宜。
手機導航,劉白開車。當意識到陳珈要去的美發屋和李志軍所去的影樓就隔着一條街時,他有種想要把自己掐死的欲望。看着後座上面無表情地陳珈,隻覺一陣後怕,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陳珈是無意搜到這家美發屋,還是早有準備…;…;
發型師一眼就看出兩人是“肥羊”,嘴裏抹了蜜似地跟陳珈推銷項目,洗染燙剪全部都有。她照單全收,不過提出要去二樓體驗一下這裏的美容項目。美容美體,男子止步,劉白被發型師扣在一樓,忐忑的享受着買一送一的優惠。
陳珈站在二樓窗口,從這兒可以清晰的看到坐落在隔壁街的婚紗影樓店。李志軍他們應該待在貴賓室,如果不着急結婚,他們肯定會去國外挑選婚紗…;…;
思緒飛舞中,發型師按要求将她的頭發漂染成了銀灰色。一晃就過去了四個多小時,陳珈來不及細看新染的頭發就被劉白匆匆送回了醫院。
猶豫再三,劉白給李志軍打了個電話,提前彙報了陳珈下午的活動。
“說了半天,她到底有沒有異常?”
“我沒上樓,不知道樓上的視野怎麽樣…;…;結賬的時候多了盒巧克力,服務員說是她讓買的,一盒三十顆,全部吃完。”
“知道了。”
午夜,李志軍踏着月夜來看陳珈。病房一如既往的安靜,守在門外的安保朝他點點頭,放他自由出入。
陳珈蜷縮在沙發上看書,平靜的面龐看不出任何情緒。李志軍沒話找話說了句,“灰色的頭發讓你看起來很漂亮。”
“謝謝!”
就那麽一瞬,李志軍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陳珈沒有失憶,或者說她已經恢複了記憶。
理由有如下幾點,其一、顧秀芳失蹤,諸多證據顯示顧秀芳的失蹤與大嫂有關,他卻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冬叔那兒察覺出事情沒那麽簡單。
其二,尚夏自殺。當他意識到這位大學教授很可能是趙凱文犯罪集團内那位神秘的紅衣主教時,陳珈主動要求心理治療,緊接着尚夏自殺。
其三,地鐵站大火,案子發生在昨夜,陳珈恰巧不在病房。今早見面後,陳珈不在場證據充分。
最後一點,他和高亞玲的事情一直瞞着陳珈,他不相信陳珈随便選個美發屋就能選在婚紗影樓隔壁。他幹過刑警,雖沒有陳珈的天賦,卻也沒笨到那麽多事情面前依舊堅持所有巧合僅僅隻是巧合!
想通這些,他嘗試性的問:“我的事兒你是怎麽知道的?又有什麽打算?”
陳珈搖搖手機,“有人發短信告訴我的。你都結婚了,我能有什麽打算?收拾東西回家呗!”
“我能看看那條短信嗎?”
“我不信,删了。直到親眼看見你陪着兩個女人走出婚紗影樓,”說話間,陳珈将視線投向窗外,輕輕低語,“我真傻,從沒有懷疑過你所說的一切。”
事情發展成這樣,李志軍已經不想去追溯陳珈何時恢複的記憶。不管怎麽樣,她曾失憶過,現今發生的一切都基于這個事實之上。一旦揭穿陳珈失憶是假,他面臨的選擇尤爲困難。
簡單點說,從穿上警服那天起,他的工作就是捍衛法律尊嚴。他了解陳珈,知道她會把流産受傷之痛算在高家頭上。他也了解高家,深知正常司法途徑很難在短期内扳倒這種家族。陳珈若要複仇,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犯罪。
顧秀芳,尚夏,包括昨日那場大火,沒有證據顯示是陳珈所爲。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如果有證據證明陳珈犯罪,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出手铐将陳珈繩之以法。
眼見陳珈不願承認她已經恢複記憶這個事實,李志軍主動說,“其實我不是你男朋友,也不是孩子的父親…;…;”不等他把話說完,陳珈道:“你移情别戀瞞着我和别人結婚也就罷了,有必要說這種謊言嗎?”
李志軍沒轍了,陳珈自己不認,還不準他承認,他問:“我做什麽能換你不離開?”
“爲什麽不讓我離開?你要結婚了,我還留在這裏幹嘛?”
私立醫院,安保公司,視頻監控,用了那麽多手段都沒有阻止事态發展。如果放任陳珈離開,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麽?李志軍歎了口氣,“你想怎麽樣?”
陳珈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你喜歡我,違心娶高亞玲是爲了保護我?”
“恩。”
“我可以不走,但你今晚要留下來。即便娶了高亞玲,你的身心也得放在我這兒,可以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李志軍很清楚留下來會發生什麽。若換以前,他巴不得同陳珈發生點什麽。現在不一樣,他們之間的關系詭異無比,用一幅畫表述。
在畫裏,他和陳珈面對面的站着,他們的雙手卻一直藏在身後。他左手拿着手铐,右手拿着愛情。陳珈左手拿着秘密,右手拿着武器。陳珈說,她要愛情,不要手铐。李志軍想給,卻不知他把愛情遞出去時,陳珈會拿秘密來換,又或者拿武器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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