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人的窩點不在這兒,我被騙了!”
“麻雀大小的地方兒怎麽可能藏人。”
“你會把人藏哪兒?”
楊院長愣了片刻,“停屍房怎麽樣,反正那兒原本就有人。”陳珈揚眉一笑,“我知道他把人藏哪兒了,這種把樹藏在森林中的遊戲真是屢試不爽。”
“什麽意思?”
“地面上看,這兒離5号線隻隔着一條街。地下圖紙上看,5号線在這有回庫列車,這曾經有車庫,直到13号線通車,5号線的車庫處于廢棄狀态。”
“你是說有人把人藏在不用的地鐵車庫裏?太誇張了吧!地鐵站人流量那麽大,怎麽可能藏人。”
“醫院人流量不大?你也不想把活人藏在死人堆裏?因爲你知道停屍房的漏洞,亦如他知道地鐵站庫房廢棄之後基本人迹罕至。”
半個小時後,陳珈打暈酒窖門口站着的服務員,從那找到了前往地鐵車庫的通道。
“你怎麽知道這兒有通道?”
“一個破酒吧裝修了一年有餘,沒有通道才怪。”
“周圍鄰居不投訴?”
“這片兒的房産都是一個人的,誰投訴?”
兩人走出不遠,一道鐵門攔住了去路。看着門上的密碼鎖,楊院長問:“高科技,我們回去吧,怪吓人的。”
陳珈拿出一個小玩意接在門鎖上,不斷跳動的數字顯示這玩意在解鎖。
“怎麽搞得跟拍大片兒似地,你到底是什麽人?該不會是間諜吧!”
陳珈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什麽人。
“你真是間諜?”
不知想到了什麽,陳珈突然說,“你可以當我是堕天使!”
“爲什麽?”
“因爲我遲早要背叛上帝。”
鐵門開了,借着酒窖的燈光隐約可見前方是間屋子。楊院長站門口遲遲不願進去,陳珈頭也不回的說,“一會兒酒吧裏的人追來,可别怪那些人不給你活命的機會。”
楊院長打了個寒噤,一臉不情願的走了進來,看到陳珈掏槍,他緊貼通道右側就想往回走。昏暗的燈光下,他靠牆而行,卻不想撞開了一扇門,慘叫着就跌入了房間。借着燈光看到房間裏還拷着一個人時,他“啊…;…;啊…;…;啊…;…;”的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害怕。
“不想被收屍就閉嘴!”随着陳珈一聲呵斥,慘叫聲戛然而止。
陳珈沒有輕易開燈,她用手電照了照屋裏被拷着的那人,有些好笑的問:“趙凱文居然沒把你填海?”
冬叔眯着眼避開電筒光線,喘息着說,“肉硬,龍王爺不收。”
陳珈踢了一腳還跪在地上的楊院長,“過去幫忙檢查一下。”
“你們認識?”
“局長大大的人。”聽到陳珈這麽回答,楊院長差點兒熱淚盈眶,“同志,你是警察呀,我馬上救你出去。我是醫生,你那兒不舒服就說,我會治!”
陳珈用手電掃了掃一言不發的冬叔,又看看放在房間裏的那些設備,“趙凱文知道你是局長大大的人,沒敢打臉,等着拿你和他做交易?”話音剛落,楊院長伸手按了按冬叔的胸腹,隻聽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氣。
“肋骨斷了,表皮一點兒淤青都沒有,打你的人真有技巧。看樣子都是内傷,在這兒沒法治。怎麽辦?”
陳珈探頭往外看看,黑漆漆的屋裏不知藏着多少房間,“我出去看看,你在這等着。”
冬叔突然開口說:“現在沒人,酒吧結束營業就會有人回來,你還有二十五分鍾時間。”
“沒那麽多,我進來時打翻了服務員,最多十五分鍾。”陳珈說着就打開了主屋的大燈,反正也沒打算隐藏身份。
明晃晃的燈光下,她終于看清了屋子的全貌。這屋子就和建築工地上的活動闆房一樣,随拆随建,幾塊隔闆就能将屋子分割成很多小間。難怪軌交集團的人一點兒異常都察覺不到,趙凱文的人隻要接到通知,這屋子随時能消失于黑暗之中。
接連打開幾間屋子,陳珈忍着惡心找到了幾支能用的針劑。冬叔在楊院長的攙扶下已經走到了主屋,陳珈将針劑遞到他手邊,“還能動就自己打,鎮靜止痛,夠你撐着走出這兒了。”
楊院長一把搶過針劑,嘟嘟嚷嚷的說:“你拿着的都什麽針水啊,怎麽能讓警察同志随便亂打?”
陳珈用腿踢開不遠處的一個小房間,“她用的,我估計冬叔也能用。”
楊院長看了一眼房間裏的女人,着魔般順着打開所有房間。幾分鍾後,他有些發顫的問:“這是什麽地方,這些人爲什麽會這樣?”
“極樂之所。”
“煉獄。”
陳珈與冬叔給了他不同的答案,他不解地看着兩人,“現在幹什麽?等警察過來嗎?”
冬叔扔掉針管,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吧,趁着他的人還沒過來!”
陳珈點點頭,看着光腳的冬叔說:“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我們從地鐵站出去,一會兒得給你找雙絕緣鞋。”說話間,兩人頗有默契的朝另一扇走去。
楊院長弱弱的問:“不等警察了嗎?”
陳珈回答,“沒報警。”
“就這樣走了?”
陳珈懶得回答,冬叔也沒說話。
楊院長好似忍受不了他們這種視生命爲無物的态度,忍不住越過兩人,攔了去路,憤怒的問:“你們怎麽能這樣?沒看見那些可憐的女人嗎?”
看在楊院長如此激動地份上,陳珈說,“如果我打電話報警,這裏什麽事兒都不會發生,接警的警察連酒吧大門都進不去。”
“打給李局啊!這個同志不是李局的人嗎?”
“他能做的就是把案子報給上級,将這些人秘密送去醫院。由于她們大多是外籍或無國籍人士,在醫院隻能得到最保守的治療,說白了就是換個地方等死。”
“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案子搞大了是國際新聞,你願意這種事兒發生在你地盤?”
“人總要救吧!都是命啊!”
“我不是醫生,救死扶傷是你的天職。你看看誰的生存幾率大,能陪着我們一起逃命…;…;想救就救。”
楊院長又折了回去,兩分鍾後,他徹底冷靜了。這次沒和陳珈說話,反問冬叔,“她說的都是事實?李局什麽都不能做?”
冬叔點點頭,李志軍能做一些事,但和楊院長的要求相比,他能做到确實很少。
楊院長期盼的眼神在看到冬叔點頭的那一瞬間暗了下去,“我們還剩幾分鍾逃命?”
陳珈看看表,“不到五分鍾。”
“我可以放火嗎?”
陳珈和冬叔一起驚詫的看着楊院長,想不明白這是什麽邏輯。
“這些人救出去也是苟延殘喘,條件好點兒可以活十多年,條件差點兒不過幾年。受了那麽多折磨,她們身體活着,靈魂卻會一直在痛苦之中…;…;”
陳珈有些意外看似懦弱的楊院長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沉默着沒有說話。一旁的冬叔也明白楊院長的言下之意,他道:“你不是上帝,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生死。”
楊院長苦笑一聲,“每次拿起手術刀,我都把自己當成上帝。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可裏面那些人我真的救不了。一旦我們離開,我能猜測那些女人的命運,與其讓她們承受更多痛苦,我甯願放棄她們的身體,拯救她們的靈魂。”
“别那麽多廢話,要放火就快點,這兒是地鐵站,有滅火裝置。”陳珈一如既往的冷漠。冬叔想攔,聽了陳珈的話卻改變主意,自言自語的說:“燒起來或許是好事兒,起碼能讓更多人知道這世界并不是他們以爲那樣。”
楊院長放火去了,他從插座入手,利用電線短路時的火花點燃了被他故意放置在牆邊的易燃物,熟練的樣子仿佛練習過很多遍。
看到屋裏燃起火苗,陳珈嘲諷地問:“沒給你夫人買份意外險?”
楊院長特老實地回答,“想過,沒敢做,違法成本太高!隻要是個人,總會在某個瞬間産生惡念。”
陳珈特詫異的看了看他,電筒光芒下,他還是以往那樣,并沒什麽不同。
楊院長剛幹了件“壞事”,有太多情緒亟待發洩出。他主動說:“我是醫生,見慣了生死,也在手術台上出過意外。若不是你們袖手旁觀,今天的事兒我一定不會管…;…;剛畢業那年,我選擇回老家就業,在縣人民醫院工作。”
“那地方兒,我都回憶不起啥樣兒了,隻記得自己的滿腔熱情就在那裏被耗光了一半。”說起往事,楊院長有種莫可奈何的感覺,“我的第一個病人簡直可以做小說素材,院長把他轉到我這兒時,我以爲是院長對我關愛有加,上了年紀才知道那是整個醫院在坑我。”
“這人治性病,不到五十歲,能感染的全中。他來了之後,他老婆來,女下屬來、司機來、還有他閨女,所有人都讓我保密。這種事兒在醫院哪有秘密可言,他就是個笑話,可是沒人敢笑。”
“沒多久,有消息說這人因作風問題被警告。我心裏暗罵他活該,卻不想活該的人是我。該有事兒的沒事兒,我這看熱鬧的被醫院找茬停職,成了鬥争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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