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芳記得冬叔剛走她就昏昏沉沉的陷入熟睡,再次醒來就看見了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她的繼父。那個醉酒,家暴,試圖性侵她的男人。
她驚恐地看着這個老頭,“你…;…;你爲什麽還活着?”
“怎麽,你和那些村民一樣希望我被人打死?可惜我福大命大,被人救了,這些年一直靠政府養活。”
“不…;…;不…;…;不…;…;你不該活着的…;…;”顧秀芳曾花錢讓人收拾過老頭,她一直以爲老頭已死,怎麽都沒想到老頭竟然還活着。想到幼年的遭遇,恐懼攥緊了她的呼吸,隻覺得喘息越來越重,腹中有種下墜感,“孩子,幫我保住孩子,有了孩子才有錢,快,送我去醫院…;…;”
老頭笑了,“放心,我會送你去醫院,不是現在。律師說了,你不能死,死了我就拿不到錢,但你若是瘋了,我是你的監護人,你的錢可以交給我保管…;…;”
“什…;…;什麽律師,什麽意思?”老頭搖搖指着地上的空針管,“催産素,孩子不足月,這種情況肯定活不了。”
顧秀芳朝着老頭嘶吼,“爲什麽?”
老頭面無表情的說:“這個孩子是你的希望,一旦孩子沒了,你的希望也就沒了,你隻有喪失希望才會瘋狂。”
顧秀芳了解繼父,這人是個莊稼漢,沒什麽文化,如此邏輯清晰的話語根本不是他能想出來的。“這些話是誰教你的?一定是那個女人,是她把你接來臨津的對不對?一定是她,難怪她會跟我說那麽多話,她料定我活不了…;…;”想到這個,她忍着劇痛從床上摔到地上,慢慢地爬向門邊。
老頭也不攔她,任由她拉開了破敗不堪的木門。
戈壁,黃沙,胡楊林,門外的一切差點兒讓顧秀芳暈死,她顫抖的問:“我們在那兒?”
老頭笑了,一口黑黃的牙齒和屋裏的牆壁一模一樣,“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開車花了兩天,聽他們說一天得開2000多公裏…;…;”那麽遠的距離,他們可以在任何地方。
顧秀芳終于明白她惹了不該惹的人,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能救她,要麽被繼父折磨成瘋子,要麽殺了這個毀掉她一生的男人。
4000公裏外,陳珈覺得自己還算仁慈,居然給顧秀芳留了一丁點兒希望。有件事沒有跟她說,那個被她詛咒了一萬遍該死而沒死的人——她的繼父,一直是李志軍在暗中照顧。
顧秀芳逃離家鄉後,隻有李志軍知道她的過去。
陳珈之所以能讓李志國的妻子找到顧秀芳的繼父,全因爲她看過李志軍電腦裏所有資料。她忌憚李志軍,這人的心思太深,看似救了顧秀芳,卻也救下了顧秀芳的繼父,一旦顧秀芳行差踏錯,一個繼父就能輕松将她毀掉。
失憶那會兒,她暴露了真實身份,養母和陳簡的資料一定在李志軍手中。若是早幾年,她不會在乎什麽。自從恢複了六歲之前的記憶,她知道養母養父爲她付出很多,僅存的家人是她不能讓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觸碰的底線。
高亞坤很快就知道了陳珈的事兒,揣測人心方面,他一直比趙凱文厲害,卻不想這次敗在李志軍身上。以爲捏住李家的生意就捏住了李志軍,完全不知李志軍的軟肋竟是一個女人。在他心裏,女人的價值和寵物差不多,似李志軍這種爲寵物妥協的男人,确實不在他了解範圍。
高家,高亞玲難得的在廚房與高母張羅飯菜。李志軍仔細打量着高家客廳,若是隻看房子,他們一家人低調的很,至今還住在軍區大院。
高母他見過,随時都一身鮮亮,年輕時尚的就好似高亞玲的姐姐。高父年輕時受過傷,身體一直不好,高亞玲生日宴那天并未出席,他隻看過資料上描述的高父。今兒初見,老人穿着一件兒白色汗衫,笑眯眯的同高亞坤下棋,那模樣一點兒不像高家的智囊,更像一個頤養天年的退休老人。
“來啦,有興趣一起下棋嗎?”
“好啊!”李志軍笑着加入了戰團,三個男人在棋盤上厮殺的不亦樂乎。
高母拍拍高亞玲,“看吧,男人的事兒就得交給男人去辦,你坐享其成就行,根本不用瞎摻合。”
“媽…;…;”高亞玲不想讓高母繼續說下去。她喜歡李志軍,可是怎麽都接受不了這種沒有感情的婚姻。“怎麽了,我還說不得了?”
“媽,我還是覺得他不情願。”
“玲玲,什麽叫情願?若由着男人的性子來,估計他們最想回到封建社會,等級森嚴,一夫多妻。你記住了,越有身份的人,受到的約束就越大。他娶你,隻賺不賠,你替他操心,不如操心一下自己。婚後立即辭職,警察有什麽好幹的,又苦又累還危險…;…;你年齡也不小了,婚後不能挺着肚子去捉賊吧?”
高母的話,高亞玲并沒有放在心上,她隻說了句想嫁李志軍,家裏人就替她安排好一切,這是公主的待遇,可她真的是公主嗎?起碼在李志軍那兒不是。
除了高母,這頓飯隻怕沒人吃得開心。
高父覺得李志軍年少深沉,不好對付。
高亞坤的心思卻在琢磨着趙凱文究竟想要幹什麽?這人一直喜歡高亞玲,卻派人對李志軍的女人下狠手,逼迫李志軍選擇娶高亞玲。
這行爲看似在幫高家,實際上卻讓高家和李志軍對立起來,他不會以爲李志軍有能力扳倒高家吧?
高亞玲不喜歡李志軍現在的模樣,嘴角帶笑,卻是一臉客套的假笑。不管高母怎麽說,她都要和李志軍談一談,他們将會是夫妻,可以慢慢培養感情,卻不能在結婚之後還相互欺騙。
李志軍不讨厭高亞玲,偶爾還能在高亞玲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模樣。有條件的話,誰不願永遠天真?要沒有渝市那場奪命車禍,他還是李家不知疾苦的二少,恣意的遊戲人間。
“我送你出去,”看着一臉殷切的顧秀芳,李志軍點了點頭。屋外月色正好,一群新兵蛋子正在集訓,偶爾會傳來震天的喊聲。高亞玲以此爲話頭說道:“我從小就在院裏長大,玩伴都是院裏的小夥,時間長了,院裏的人都把我當男孩看待。後來當警察,一幹那麽多年,身上更是一點兒女人味都沒有…;…;”
高亞玲說了很長時間,李志軍才不鹹不淡的“恩”了一聲。頓了好一會兒,她直奔主題,“陳小姐的事兒我聽說了,這事兒和我無關,卻和高家有點兒關系,你可以怪我。”
“恩,”李志軍的态度并沒有因高亞玲的坦誠有所改變。她又問:“我們要結婚對不對?”
“恩,這月十六号是個不錯的日子,沒問題的話我們早上過去登記。”婚姻大事,李志軍說起來就和說公事的态度一樣。
高亞玲急了,“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陳小姐的事兒真和高家無關。趙凱文是被收養的孩子,要早知道他是這種性子,高家沒人會把他當親戚。”
李志軍終于有了點兒表情,反問:“這麽說你知道趙凱文的事兒?”
高亞玲歎息一聲,“我們真要這樣裝下去?你知道趙凱文走私,上次集裝箱案子就是他弄出來的,你一直在暗中查高家對不對?這樣跟你說吧,趙凱文一直對家裏人說他做工藝品生意,有時候會利用高家的關系走私一些貨物。他的量不大,又确實是工藝品,大堂哥想讓他多掙幾個錢,對這事兒一直采取包容态度。”
“趙凱文很聰明,拿準大堂哥的态度後,他用錢買通了大堂哥的屬下,利用高家的關系網爲自己牟取了巨額利益…;…;直到集裝箱案發,大堂哥才知道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已經觸犯了刑律。前段時間你派人去臨港查大堂哥的公司,趙凱文知道以後就找人暗害陳小姐,想要給你一個警告。剛巧大堂哥找你談我們的事兒,你肯定誤會了大堂哥,以爲這是他所爲。”
李志軍很想知道高家人怎麽跟高亞玲洗腦的,他問:“照你這麽說,高家人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高亞玲非常坦蕩的看着李志軍,“做生意,哪家的發家史幹淨?李家當年不也用錢擺平很多事兒?高家肯定有違法行爲,但絕對不犯罪,大堂哥真要幹了犯罪的事兒,我爸第一個不饒他。”
李志軍暗笑不已,高家打算抛棄趙凱文上岸了,隻是不知道趙凱文要怎麽反擊,那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他問:“你們打算拿趙凱文怎麽辦?”
“他是集裝箱案件的疑犯,我是警察,自然要将他繩之以法。”
“不念舊情?”
“從他走上犯罪道路那一天起,我和他就沒有舊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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