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輛高爾夫球車沒有?你在渝市的一個老朋友正和我們公司的财務總監聊天,聽說他有興趣投資修建高架橋,隻是缺少一點兒啓動資金。湊巧我們公司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隻不過項目涉及到李家最值錢的那塊地。我想問問李局,你介意嗎?”
李志軍遙望着遠處那輛白頂高爾夫球車,冷冷地說:“渝市那人不缺錢,高家也不缺關系。高總,我能給你們什麽?”
“整個臨港都知道高家最寶貝的東西是什麽,李局知道嗎?”
“什麽意思?”
“李局不知道?”
李志軍搖搖頭,“今天不談局裏失蹤的那個警員?我可是信了高總的電話才跑來的。”搞政治的人,别的能力沒有,說話水平一流。不會說話怎麽開會,不會開會怎麽統一思想,不能統一思想怎麽帶隊伍?
高亞坤很早就知道李志軍這人油鹽不進,爲了今日的談話,他花了十五天做足準備工作,還不信說服不了李志軍。
“玲子對李局可是一往情深,李局就沒有什麽想法?”
“我以爲高總有緝毒警的消息,既然沒有,公務在身,告辭了。”
李志軍頭也不回地走了,高亞坤站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錢和女人,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他還是不了解李志軍,這人似乎和他見過的其他男人不太一樣。
從地産開發而言,高架橋對房價造成的影響非常巨大,李家上市夢想會因此推遲很多年。他是真的不在乎老客運站那塊地被高架橋橫穿?還是說他下定了決心要查高家?不過擔個副職,他哪來的底氣和高家,和渝市的舊敵作對?
高亞坤還在沉思,已經走遠的李志軍又折了回來,隻聽他說,“高總,約個時間,我去高家拜訪。”
“這個啊,我看看,高家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沉吟了片刻,高亞坤說,“要不改天給你電話?”
“靜候佳音。”
李志軍面色不悅的走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高亞坤再一次陷入沉思。李志軍絕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究竟什麽原因讓他在短時間内改變主意?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遊泳是陳珈孕後始終保持的運動之一。這日,她同往常一樣順着後樓梯往下走,剛到19樓,隻覺腳底一滑,整個人往下跌倒。本能驅使她抓住欄杆,手剛拉緊隻聽“滋”地一聲,她的手被欄杆上塗抹的液體灼傷。身體不由自主的繼續往下墜跌,眼見就要撞到一堆紮滿釘子的建材,她忍着疼杵着欄杆躍起跳到了18樓的樓梯。
18樓的樓梯上也被澆滿不明液體,陳珈還沒站穩又因爲這些液體繼續跌落。這次摔得比較慘,下腹的巨疼以及身體被灼燒的感覺讓她知道即便保住性命,孩子也保不住了。18,17,長長地血痕順着樓梯一直延伸。
陳珈記得17樓的住戶抽煙,樓梯門不會關閉,隻要及時得到救援,孩子或許能保住。她躺在17樓樓道,往日都能看見的煙缸還在,樓道門卻鎖上了…;…;爲了孩子,她掙紮着往下。
9的樓道門不會鎖,那戶人家老婆出軌,情夫一直往後樓道走。如果九樓也鎖門,說明有人故意讓她得不到救援,整棟樓通往後樓梯的門都會上鎖。
她掙紮到走到九樓,後樓梯門果然被鎖。想到腹中的小生命,她放棄往下,折返朝樓上爬去。她住21樓,想要害她的人肯定不會關注21樓以上,她知道23樓的住戶也不鎖後樓梯門,那戶人家養狗,沒時間遛狗的時候就會讓狗獨自在樓梯間亂跑。
爲了孩子,她忍着巨疼慢慢往上爬,19樓滑膩的樓梯,塗滿不明液體的欄杆,每一樣都在阻礙她前行。作爲一個母親,哪怕隻剩一線希望,她都不會放棄掙紮。
20樓,她剛感覺到一點希望,就聽見23樓傳出鎖門的聲音。“不…;…;”她幾近于四腳四手朝樓上爬去,到了21樓,她隐約看到有人從23樓下來。那人肯定聽到了她爬樓的聲音,隻見衣裙一閃,那人失去了蹤迹。
顧秀芳,陳珈可以肯定樓上是那女人。想到兩人之間的種種不愉快,她轉身朝樓下跑去,卻在19樓再次被滑倒。這一次,精疲力竭的她直接滑到19樓與18樓之間的轉角,一頭撞到了牆壁。
李志軍不太在乎錢,高亞坤的話語對他有一定影響,卻無法說服他爲了家族去娶一個根本不喜歡的女人。都什麽時代了,還想用婚姻捆住兩個家族,高家的寶貝他一點兒也不稀罕。
劉白打電話的時間非常湊巧,他剛拒絕了高亞坤,劉白那邊就說陳珈出事兒了!警察這個職業讓他對死亡的認知非常深刻,如果這是高家逼他就範的手段,高家暫時赢了,起碼他們找到了他的軟肋,戳到了他的痛處。
想到還在醫院搶救的陳珈,他隻有妥協。臨港是高家的地盤,一旦他們來陰的,他不一定能護住陳珈。
臨津最好的醫院,陳珈經曆了一連串的檢查和兩個小手術。顱腦受到重撞,腿部嚴重扭傷,雙手手掌被化學藥品灼傷,腹中胎兒意外流産…;…;其中以頭部創傷最爲嚴重。
李志軍在醫院整整待了兩天才離開。
事發那天,劉白着急着送陳珈去醫院,隻知道她在後樓梯摔倒卻不明白她是怎麽摔的。事後讓法證去看過,整棟樓的後樓道幹幹淨淨,看起來就和往日一樣。劉白很想問李志軍是不是陳珈自己摔的,可每次對上李志軍奇差的面色,這句話就不敢問出口。
其他人不了解陳珈,李志軍了解。臨大那天夜裏,陳珈徒手從一樓攀爬到五樓的身手絕對訓練有素,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從樓梯上跌倒,灼傷她手掌的化學藥品又從何而來?萬幸的是,高家不清楚她的底細,沒敢下狠手,死亡又一次與她擦肩而過。
陳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人抱到一個森林,她在那藏了很長很長時間。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她一直不敢離開,直到餓得受不了,這才順着記憶找到來路。她抱着一個洋娃娃,茫然無措的看着自家漂亮的房子隻剩下焦黑的磚瓦。
一堆廢墟裏,昔日做飯的廚娘正和一個男子在翻找着什麽,見她出現,廚娘高聲尖叫起來,男子捂住了廚娘的嘴。再後來,男子和廚娘抱着她離開了,兩人商量着要把她賣掉,她被肥胖的廚娘抱在懷裏幾經輾轉到了一個嘈雜的地方。她在那兒吃不飽,睡不好,每天像貨物般被人撫摸打量。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被人買走,頭發也被染成了金色。她聽到買她的人說,要把她送給一個富商,那人最喜歡收集小女孩,漂亮的金發女孩。
她随着車子去了很遠的地方,與她同車的還有幾個女孩,稍大的一個女孩想要逃跑,結果被購買她們的人打死了。她覺得很怕,趁着那些人收屍時,勇敢的從車上跳了下來…;…;
偷越邊境的商人救了她,看她可憐,那些人讓她随着貨物一起到了國内。她被送到孤兒院時,渾身是傷,腦子裏一團漿糊,養了一段時間才勉強聽得懂中文。
養父養母花了很多錢才将她治好。那是漫長的一年,她在治療中忘記了曾讓她不愉快的一切,隻記得被收養,之後的日子就陪伴陳簡一起長大。
四天後,一直處于昏迷狀态的陳珈悠悠轉醒,開口問了兩句:這是哪?我是誰?
李志軍來得很快,沒刮幹淨的胡子讓他看起來有些落拓,推門而入那一刻,陳珈偏頭看着他,輕聲說了句,“李政宰。”他呆了片刻,含笑說,“你一直都說我像他,失憶也不變。”
陳珈驚訝的瞪大眼,“你知道我失憶?這麽說送我來醫院的人是你?你就是那個守了我整整兩夜的人,我的男友?”
李志軍猶豫了一會兒,想不通陳珈爲什麽會失憶,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失憶的陳珈。
“我…;…;”
“我一定很愛你,否則我們不會有孩子。”
“稍等,我有個電話,一會兒回來。”
劉白一直站門口,看到李志軍出來的那麽快,吃驚的問:“李哥,怎麽了?”
“她說她很愛孩子的父親。”劉白茫然的看着李志軍,小心翼翼地問:“你這是吃醋?”
李志軍搖搖頭,“快點兒去聯系臨津最好的私立醫院,争取下午幫她轉院。找一家可靠的安保公司,除了我,不準任何人來探訪她?”
“這是爲什麽?”
“她失憶了,不知道身上發生過什麽。一旦她知曉這事兒不是意外,是高家人所爲,你猜她會幹什麽?”
劉白搖搖頭,陳珈的性子比她的真實身份還難以琢磨。他有些理解李志軍了,如果陳珈很愛孩子的父親,她肯定會報複讓她失去孩子的人。想起三年前的王強案,劉白覺得李志軍的做法很明智。不讓陳珈接觸外人,不讓她知曉事情真相,所有一切等李志軍想辦法搞定高家再說。
“我知道了,這事兒馬上去辦!”
“等等,”李志軍喊住劉白,“你跟我一起進來,幫我判斷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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