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兒十四,你帶我上來看什麽?”
“我的家鄉沒有中秋節,每逢月圓就過點燈節。傳說佛祖在雨季時到天庭守戒誦經三個月,到七月月圓日重返人間。我們張燈結彩就爲了迎接佛祖歸來。今天不是月圓日,我帶你來看星星,圓月不常有,星星常有。”
陳珈自嘲的笑笑,吳修不懂中秋,不知道什麽是月圓思鄉,她怎麽老忘記身邊的男人是個外國人。她問:“你希望我每次看星星的時候都會想到你?”
“如果你記得,看不看星星都記得。如果不記得,無論帶你看什麽,你都不記得。”
“我們可以後天過來。你故意選擇今天,是不是明日抓了人你就要走?”
“沒有,我要走會跟你說,還會問要不要一起走。”
“跟着你吃苦的話,我不要跟你一起走。”吳修笑了,陳珈問:“爲什麽笑,你不覺得我很涼薄嗎?”
“我喜歡你快樂,跟着我吃苦會讓你不快樂。你不快樂,我不喜歡。”交流多了,陳珈才發現吳修的中文确實一般,隻會用簡單的詞語表達感情。很多時候,他的言簡意赅,其實是不會表達。
猶豫了很長時間,陳珈說,“我是孤兒。”
吳修反問:“你想問陳思源的事兒?”
陳珈想問六歲那場大火,又怕話一出口,他們就再也無法回去。她順着吳修的話,道:“說起陳思源,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
“那三十萬是卧底給的錢,卧底是警察。”
陳珈足足楞了十秒才聽懂他要表達的意思,“一個警察在警局内部卧底?”
吳修點頭,“他把錢給陳思源有兩種可能,陳思源也是卧底,或者陳思源和他要查的人有關系。”
“你沒有查下去?”
“陳思源的身份信息僞造過,她是私生女,不是收養兒童,她和你不一樣。”
“我們那麽像,真的沒一點兒關系?”
“你們不像,你比她漂亮。至于關系,你們這兒最講關系,任何人往上追個幾代都有親戚關系,就看你想要什麽。你覺得她和你有關系,你們就一定會産生聯系,反之亦然。”
不得不說,吳修這番話很有道理,關鍵還在于她想要什麽。陳思源若是孤兒,她們之間很有可能是姐妹。可陳思源是私生女,能夠查出父母是誰,這和陳珈不一樣。
對于自己的真實身份,陳珈有一個大膽的猜測。無論是六歲那年的大火,還是吳修混血的身份,都昭示着她的家鄉或許不在這裏,她父母也不是這裏的人,這樣才能解釋吳修可以持槍闖入她家。
一聲歎息之後,她說:“我曾經幻想過很多很多關于我親生父母的事情。他們爲什麽不要我?爲什麽把我養在孤兒院?陳思源讓我看到了一線曙光,聽你這麽一說,我和她還是不一樣。”
“你養父母不知曉你的身世?”
“有一個人對我很好,他知道我的身世,我很想問他。可他曾經傷害過我,問他這個問他或許會破壞我們的感情,你說我該不該問?”
“你說你的養母?我覺得她把你養大非常不容易,你要學會原諒,也許很多問題你不用問,她會選時間告訴你。”
吳修誤會了陳珈的意思,以爲她所謂的傷害是指陳媽媽賭博輸錢,迫使她想辦法還債……陳珈沒有解釋,擡頭看了看星空,又扭頭看着吳修,剛想說話,吳修再次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幹嘛又捂住我的眼睛?”
“别說話,該睡覺了。”
“你是山上,怎麽睡?”
“我抱着你,乖乖睡!”
陳珈被迫窩在吳修懷裏,溫暖的懷抱替她抵禦着山上的冷風。不過一會兒,她真的睡着了……
中秋,白嘉祥大清早就拿了幾盒禮物到辦公室,讓陳珈晚上提着去見白母。
法醫陳八卦的跑來問陳珈,“你們的關系已經發展到要見家長啦?”陳珈癟癟嘴,不掩鄙夷的說,“我見過他母親,勢力的要死,妄想叫我認林偉當幹爹,簡直是有病!”
法醫陳捂住耳朵跑開了,領導的私事,不知道最好。不出半分鍾,他自語了一句,“如果白隊的媽媽是這種人,建議你選二世祖,财富是現成的。”
吳修擡着咖啡從外面進來,随口說道:“陳晨你在啊,閑着沒事兒去隔壁核對一下信息,黃婷的家屬昨天沒來,你打個電話催一下。”
法醫陳哀怨的看了一眼吳修,這種中秋節叫家屬來移屍的事情他還真幹不出來。“吳教授,黃婷的家屬昨日打電話了,殡葬公司最近不接活兒,他們節後才能過來……”
“那你也不應該閑着!”法醫陳被支走了,陳珈蹭到吳修身旁,“你昨夜什麽時候把我送回來的,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吳修笑着打開了手中的平闆電腦,指着一個紅點說,“白嘉祥身上的追蹤器裝好了,一會兒過去他家裝竊聽器。”
“搞得那麽複雜,他會在家裏動手?”
吳修摸摸陳珈的短發,“今天最主要的事情是保證你的安全。”陳珈心虛的垂下眼眸,她注定了要辜負吳修。
五點,白嘉祥開車來接陳珈,帶着她在城裏繞了半圈。xx公園中秋花展、xx廣場中秋大促、xx社區中秋猜燈謎,所有熱鬧的地方都有警察維護治安。白嘉祥的工作就是巡檢,看看工作是否安排到位,有沒有治安死角。
六點半,兩人到了大學城的一個治安點。白嘉祥将車停在那兒,帶着陳珈步行回家。
“我還奇怪爲什麽你知道這附近有燒烤好吃,原來你家住這兒。”
“我媽說話不好聽,人卻很善良,一會兒要說你什麽,你盡量忍耐一下,我們吃完飯就走。”
七點,白嘉祥按響了自家門鈴。
白母隔着門,問:“誰啊!”
“媽,開門。”
“咦!”接着就是一陣毫無意義的寒暄。
白家不遠處,吳修懶洋洋地監聽着從白家傳出的聲音。彩虹正在與他聊天,“修,我可以打包準備遠行了嗎?”
吳修:也許會多一個人。
彩虹:那個女人?
吳修:恩。
彩虹:修,想過要退出嗎?
吳修:不知道,也許。
彩虹:那麽多年了,你也該忘了她吧!
吳修:……
彩虹:對不起,不該提的。
吳修:沒事!
竊聽器裏傳出炒菜的聲音,白母得意的說:“你真有口福,我家祥子做飯的手藝一流,要不是你過來,我都吃不上他的手藝。”
陳珈尴尬的“呵呵”兩聲。
吳修可以想象陳珈的模樣,臉上寫滿不耐煩,眼睛不老實的四處打轉,腦子裏正想着什麽時候才能吃掉包裏放着的巧克力。
又過二十分鍾,聽聲音是開飯了。
白母讓陳珈喝酒,白嘉祥說不用。
白母問他們幾點走,白嘉祥說吃完飯就走。
白母不高興,說中秋要吃月餅,他們難得回家一趟,怎麽也得吃點兒月餅再走。白嘉祥給同事打電話,聽到治安良好,他跟白母說可以十點再走。
吳修看了看表,八點,距他們離開還有段時間。他伸手往後座拿了個三明治出來,剛咬一口就默默地吐掉。早上買的三明治,一直扔車裏,現在居然變味兒了。他用咖啡漱着口,忍不住打字問彩虹:她若跟來,會适應我們的生活嗎?
彩虹:你知道她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嗎?
吳修:她很聰明,悟性高,膽子又大,我想她會喜歡我們的生活。
彩虹:喜歡和職業是兩回事,就我看來,她的性格缺陷太明顯。
吳修:也許你是對的。
彩虹:她還年輕,可塑性很高,隻要你喜歡就行。
吳修:再說吧!
九點,電視裏傳出中秋晚會的歌聲,白母張羅着切月餅,白嘉祥小聲打電話詢問各個治安點的情況。
九點半,彩虹給吳修發了一組截圖。兩個小時内,圖片上的紅點始終在一個位置沒有移動。
吳修給陳珈打了一個電話,“在幹嘛?”
“看中秋晚會。”
“一切都好?”
“很好啊,沒什麽事。”
吳修挂了電話,隻見平闆電腦上突然多了幾個字,彩虹勸他上樓看看。他坐着沒動,大約過了五分鍾,像是想清楚了什麽,他才打開車門朝白家走去。
那是一棟老樓,高七層,沒有電梯,白嘉祥家住五樓。他到時,五樓的門虛掩着,推開門就看見陳珈一個人坐客廳裏發呆。桌上沒有飯菜,也沒有月餅,電視裏發出的喧嘩聲與冷清的房間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個小巧的錄音機正播放着白母和白嘉祥的說話聲,偶爾還能聽到陳珈應答。廚房的案闆上放着幾樣炒糊了的小菜,卧室地闆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白母。
吳修壓着怒火,沉聲問:“不給我一個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你都看到了,我配合白嘉祥騙了你。”
“他人呢?”
“我們一起走入樓道,301待租,他在那兒放了送水工的衣服和水桶。當我按響五樓門鈴時,他拎着一個空桶光明正大的從你面前走過。白母開門,我給她打了鎮靜劑,晚些時候白嘉祥會跟她解釋。他知道家裏有竊聽器,提前錄好了對話,我順着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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