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假戲真做

小範命案驚動了警隊所有高層,沒有證據證明他是自殺之前,很多人都把這起命案同王強案聯系起來,警隊裏敏感一點兒的同事已經感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法醫陳把屍體推入解剖室,陳珈早已等候在那兒,閑适冷漠的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像才動手打過人。他朝陳珈笑笑,看着解剖台說,“搭把手,幫我把屍體擡上去。”陳珈面無表情的做了,眼見他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出去吧,這兒有我和吳教授就夠了,按理你該回避。”

法醫陳與小範基本沒有交集,要回避也不該是他,聽了陳珈的話,他擡眼看着吳修。“出去吧,這兒有我。”聽到吳修也這樣說,他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解剖室。

厚重的鐵門在他身後合攏,解剖室成了一個隻屬于吳修與陳珈的空間。隔着一具冰冷的屍體,吳修仿佛第一次見到陳珈,“說說,剛才是怎麽一回事兒?”

陳珈在一堆冰冷的器械中翻找着合适的工具,頭也不擡的說,“沒什麽事兒,看某些人不順眼而已。”

“不久前才愛的死去活來,又鬧别扭了?”

陳珈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一個笑話,“我和他什麽關系你不清楚?我有今天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啪,”吳修把拿在手中的器械又扔了回去,“你自己貪慕虛榮想要找個有錢人,這種事兒賴我?”

“沒錯,我是想找有錢人,因爲我喜歡的人每日變着法的拒絕我。”吳修知道陳珈口中的人是誰,窗戶紙被撕破了,他隻得解釋,“這是爲你好,我們不合适。”

陳珈冷笑一聲,“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還沒有聽過釣魚的人對餌料有興趣。”

吳修皺起眉頭,不解的問:“亂七八糟說些什麽?”眼淚彌漫在陳珈眼眶,她含淚問:“難道不是?”說着,她毫不猶豫地把身上那件緊身高領毛衣脫了下來。

少女纖秾合度的身材比吳修初見那次瘦了不少,他沒扭頭,也沒别開眼,直至陳珈把衣服扔到一旁,他才明白重點是什麽。帶着薄繭的手掌撫上陳珈的脖子,“怎麽回事?誰弄的?”陳珈負氣的拍開了他的手,“别假惺惺了,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吳修的手僵了那麽一秒,“白嘉祥?我去找他。”

“不要,”陳珈伸手就抱住了吳修,“沒有證據,不如耐心等到中秋,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短短一句話,吳修聽出了很多潛台詞。陳珈知道白嘉祥是連環殺手,知道他中秋作案,還知道自己是白嘉祥的目标,且願意犧牲自己讓白嘉祥被捕。

“你……”

“不要不理我,不要躲着我,隻要能讓你開心,我什麽都會做。”苦情女主角才會用的台詞從陳珈口中流利說出,吳修就這樣任她抱着,試圖推開她的手,最終落在了她的發間,“我什麽都沒讓你做,你要出事了,我也不會開心。”

“你躲着我,不願正視對我的感情。”

“我們不合适。”

“一輩子太長,我不敢奢侈。但你可以給我一分鍾,一秒鍾,哪怕隻是一個回眸。”

吳修沒有說話,放松的姿态就是最好的回答。陳珈趁機攀住他的脖子,小心地吻了他的嘴角,在一具屍體的見證下含羞帶怯的開始攻城掠地。

解剖室沒有太多閑置的空間,洗手台上放着的鐵盤是那麽自然地落在地上,巨大的響聲爲持續高漲的熱情提供了一點兒業餘伴奏。

陳珈一直擔心脖子上的淤傷很醜,看了吳修身上那大大小小的疤痕之後,她對美醜有了更新的認知。在吳修的默許下,她拿走了那副礙事的茶色墨鏡,用驚訝的聲音喊了一句,“二哈!”

吳修的嗓音一向低沉,此時更是充滿了磁性,他不解的重複了一遍,“二哈?”

“你的眼睛顔色和哈士奇的有點像,瞳孔是黑色,眼白是淺藍色,有時候……”吳修堵住了陳珈的嘴。哈士奇,真有她的,居然想到一隻狗而不是國籍,這腦子怎麽長的。

差不多午飯時,吳修把自己的白大褂扔給陳珈,“穿上,鑰匙在口袋裏,回209等我,餓了就吃冰箱裏的巧克力。”

陳珈看了眼仍舊裝在袋子裏的屍體,邁着不太流暢的步伐走出了解剖室。吳修看着落在洗手台側面有幾點被抹開顔色的很淡的血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白嘉祥抱手站在樓梯口,看樣子等了陳珈好一會兒。兩人碰面,他像狗似得繞着陳珈走了一圈,雙眼仿佛能透視,那些被白大褂遮住的痕迹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問:“你這是假戲真做啊?從女孩到女人感覺怎麽樣?”

陳珈反問:“你幹活那麽賣力是不是因爲于麗很難滿足?”

白嘉祥呆了一秒,不怒反笑,“還有三天是中秋節,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到了那時,我不但把王強案的資料給你,還會協助你偵破月牙湖制販毒案件。看在你犧牲那麽多的份上,你還想要點兒什麽嗎?”

“陳思源的dna資料。”

“這個啊,中秋過後一定想辦法幫你找。”同白嘉祥合作,不啻于與虎謀皮。陳珈有點兒後悔,卻知開弓沒有回頭箭,很多事已經做了,根本沒後悔的餘地。她隻能竭盡所能的爲自己謀求更多,問:“能教我用槍嗎?”

白嘉祥認真地盯着陳珈,“這個要求讓我非常吃驚。告訴我,你打算拿槍指着誰?”

“也許是你,也許是我自己。”話音剛落,一張放大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白嘉祥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非常溫柔的說:“如果有那麽一天,我希望是你用槍指着我。面對你,我會心甘情願地放棄反抗。”

陳珈别過臉,道:“如果我有機會用槍指着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兩人相視一笑,分别朝不同方向走去。

吳修回到房間,陳珈裹着被子睡得正甜,屋子裏彌漫着洗發水和巧克力的香味。他毫不客氣的拉開被子,朝着陳珈光滑的臀部拍了一下,“起來,有話問你。”

陳珈懶洋洋地動了一下,甕聲甕氣的問:“什麽事兒?”

“李志軍根本沒有碰過你?”

“是啊?”

“那你今天爲什麽吃醋,幹嘛打他和他女友?”

陳珈擁被坐起,先說了兩個字,“該打”,接着說了一個準備許久的故事。隻聽她說,小範電腦裏的資料是白嘉祥給的,她把這份資料給了陸甯。爲了保證陸甯的安全,她求李志軍讓私人保镖跟蹤并保護陸甯。李志軍面兒上答應了她的要求,私下通知銀行凍結了小範的存款,更沒有派人保護陸甯……

吳修問:“陸甯死了?”

陳珈摸着脖子,心有餘悸的說,“死了,被搶劫犯割喉。白嘉祥認爲這是我的錯,差點兒把我殺了。”

“你怎麽還活着?”作爲早上才同陳珈發生關系的男人,吳修的問話非常殘忍。

陳珈對此并不氣惱,既然打定主意要騙過吳修,什麽事她都敢做,什麽話她都會說。漂亮女人天生會撒謊,亦如懷疑是警察的職業天性。

她道:“李志軍送了我一枚鑽戒,掙紮的時候掉了出來。他撿起鑽戒,得知我依舊和李志軍保持着聯系,陸甯被害就因爲李志軍……最終,他放了我,說他那麽失控是因爲陸甯實在死的太慘。”

“我知道他爲什麽放我,李志軍送的那枚鑽戒讓他以爲我和王蒙蒙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是那種爲了錢可以出賣一切的女人。他放了我,是因爲想在中秋殺我。你說過,連環殺人犯的犯罪模式是固定的,他們喜歡在固定的時間,用固定的方式殺人。”

說話時,陳珈一直在觀察吳修的表情,生怕自己編的故事無法騙過他。

吳修不是白嘉祥,他相信陳珈。在他記憶中,陳珈是個初入警隊,什麽都不懂,膽子卻很肥的丫頭。酒店被瘾君子夜襲,她淚眼婆娑的承認自己冒名頂替,主動說了真實姓名,還把身份證也亮了出來。那時的情形同現在何其相似,這丫頭膽子肥,卻不經吓。

他溫柔地摟住陳珈,揉了揉她亂糟糟的短發,“怎麽不繼續說了,舌頭被貓咬了?”

“你又不是貓。更何況……”

“什麽?”

“沒什麽。”

“真的沒什麽?别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已經對我隐瞞很多事情了。”吳修一闆臉,陳珈那兒就開始掉眼淚,“你知道陳思源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故意不把白嘉祥的事兒告訴我,是不是想讓我吸引白嘉祥,這樣你才有證據抓他。”

吳修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了一會兒才說,“有這麽想過,但你不是陳思源,即便你是,白嘉祥也不一定就會殺你。我覺得他已經找到了目标,隻是沒讓我發現而已。”

白嘉祥與于麗的關系非常隐秘,吳修沒有想到白嘉祥會對身邊的人下手。他與于麗同事那麽多年,如果于麗符合他的要求,不應該現在才下手,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陳珈也對此産生過疑惑,林偉的存在解釋了一切。于麗最初接近白嘉祥是帶有目的的,白嘉祥花了很長時間才讓于麗放松警惕,相信他的無辜,甚至幫他欺瞞林偉。

聽了吳修的話,陳珈“好奇”的問:“你找到白嘉祥的目标了嗎?”

“沒有。”

“那你這段時間在幹嘛?不會是當法醫上瘾了吧?”

吳修猶豫了一會兒才說,“白嘉祥有别于以往遇見的連環殺手,我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懷疑,這段時間把精力放到了尋找失蹤者或者屍體上面。如果他是連環殺手,隻要犯罪模式不變,抓他隻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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